73.營救(2 / 3)

明姝聽了睜眼,“回了翼州,又怎麼樣?”

她是小妾生養的,除去上頭的嫡出大哥還靠譜之外,其他的兄弟姐妹看她都是橫眼看的,連正眼瞧都不瞧一眼。

回翼州之後,難不成還要繼續之前的被人白眼的生活?

“可回去之後,好歹五娘子還能尋個如意郎君嫁了。在這兒隻能守寡。”

現在世道可不太平,北邊鮮卑立國,隔著一條長江,又是漢人立國的梁國。南北征戰不休,鬧得上下也都是男少女多,女子們找個男子都不容易。可是五娘子生的沉魚落雁,又有個官家小娘子的出身,說個郎君不成問題。總好過留在這兒,一輩子守寡強。

寡婦可就太慘了,先不說朝廷看不起寡婦守節,就是自個年老之後,下頭也沒個一男半女,夫家憑什麼來照顧?到時候年老了,爺娘都去了,沒人撐腰,那日子就過得壞了。

說不定被逼入深山老林。

“五娘子,”銀杏急了,“您可別犯傻。”

“你不懂就閉嘴。”明姝瞪她,見她還要說,手掌在軟囊上一拍,銀杏委委屈屈低了頭。

明姝又想起了那個夢境,那男人低沉嗓音裏的嫂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又不是沒了男人就活不下去,守寡怎麼了,總好過夢裏那樣。她仔細想,想要揪出夢境裏的蛛絲馬跡,自己是怎麼和那個男人糾纏上的,卻半點都沒有頭緒。

守寡就守寡吧,至少還落得個清淨。

她見銀杏還要開口,馬上閉眼裝睡。

喪禮上鬧騰了一天,到了夜間,才寂靜下來。

沒了前來吊唁的賓客,刺史府內格外安靜。晚間刮起了冷風,把外頭掛著的招魂幡吹得颯颯作響。

慕容淵讓人把新婦給叫來。

這個才進門三四個月的新婦才十四五歲,瞧在眼裏遠遠還是沒長開的稚嫩模樣。

明姝進來,臉低垂著,給慕容淵見禮。

慕容淵讓她在另外一張坐床做了。

“阿六敦現在你也見著了。”慕容淵一宿之間頭發幾乎半白,額頭的皺紋也深了許多。

“你現在還年輕,大好年華。我打算給你爺娘去信一封,讓你回翼州改嫁。”

這一日她給劉氏梳發之後,劉氏又感歎,“五娘是個好新婦,嫁過來這麼久了,也沒見到她抱怨甚麼,換了別的鮮卑家姑娘,早就鬧騰不休了。以前聽說漢人姑娘性情溫和,我還不相信,現在終於不得不信了。要是阿六敦沒有走的話,也是一對人人稱道的夫妻。”

說到這裏,劉氏免不了掉淚。

孩子一多,母親難免有偏心,哪怕另外一個親生的已經回來了,可還是抵不上自己偏愛的孩子。

於氏陪著劉氏掉了幾滴淚,無意道,“可惜娘子也福薄,在武周縣的時候,險些被人擄去,要不是二郎君出去追了兩天一夜,恐怕這會人已經沒了。”

她話語說的無意,但劉氏卻是一震,“甚麼?”

天寒地凍的,消息不暢通,她也不知道武周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於氏正等著呢,趕緊一五一十的全說給劉氏聽。尤其把慕容叡故意引著嫂嫂往外頭大街上走,導致人被外頭的胡人擄走,差點回不來這事,說的格外清楚。

劉氏當即就冷下來一張臉,“竟然還有這種事?”

“奴婢不敢隱瞞夫人,當時奴婢親眼看著娘子身邊的小婢去稟告的。”

“五娘怎麼沒和我提過。”劉氏奇怪道。

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也該告訴她這個婆母。新婦回來之後,對此事隻字不提。要不是於氏告訴她,她還真的半點都不知道。

“娘子到底是年輕的新婦,又是漢家姑娘,臉皮薄呢,怎麼好意思說,再說了,又是二郎君把她給救回來的,二郎君就算是功過相抵了,怎麼好意思說小叔的不是呢。”

於氏唯恐還不夠,又加了句,“武周縣那麼冷,要不是二郎君,恐怕娘子能不能回來,都難說。”

代郡的冬天不比其他地方,入夜之後,寒風呼嘯,弱質女流在野外,一個人是活不下來的。

不過這兩個人嘛,是怎麼度過寒夜的,就頗耐人尋味了。

劉氏想到這裏,眉頭就皺成了個疙瘩。

“去,把二郎給我叫來!”

不多時,慕容叡來了。慕容叡先跪下來給母親請安,而後問,“阿娘叫兒來,所為何事?”

“我聽說你長嫂因為你幾句話被人擄去了是嗎?”

慕容叡聽到這話,微微抬首,目光瞥了一眼在劉氏身邊的於氏,目光觸及於氏,於氏忍不住顫了一下,好像那日的鞭子又打在了她的身上。

“是。”

劉氏原本以為慕容叡會百般狡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應下如此幹淨利落。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反應過來之後,旋即大怒,“這事你也做的出來?!你長嫂新寡,你就攛掇著把她往外走。她年歲比你還要小,她年紀小玩心重,難道你也分不清輕重?”

“孤男寡女在外頭過了一夜,要是傳開了,你叫別人怎麼說你兄長!”

劉氏說到後麵一句,紅了眼圈,“你兄長年歲輕輕就去了,難道身後你還要給他留個汙名?”

說完,忍不住哽咽了兩聲。

她哭著抬頭看次子,慕容叡跪在那裏,腰背挺得筆直,挺拔如鬆。麵上清清冷冷,她睜大了眼睛,也沒能從他臉上尋出半點心虛羞愧的影子。

劉氏心裏的怒火刹那間騰高,她抓過手邊的茶碗丟到慕容叡身上,茶碗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他的額頭。隻聽得哐當一聲,碗砸在他額頭上碎開,殷紅的血流淌下來。

“阿娘如果說的是這事的話,兒已經將功補過,而且誰都知道阿兄新婚那天就翻牆跑了,把新娶的新婦丟到那裏不管了。誰還會笑阿兄呢。”他說著抬眼衝劉氏桀驁一笑。

他血沿著額頭淌下來,幾乎把半張臉給蓋了,唇咧起來,鮮血白牙,叫人膽寒。

“阿娘可還有事?”慕容叡頂著半張臉的血問。

劉氏指著慕容叡你了好幾聲,半晌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句,“你這樣子到底是像了誰!”

慕容叡笑答,“兒是爺娘所生,父精母血,自然是隨了爺娘。”血沿著下頜滴落下來,他順手用袖子把血給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