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決心(2 / 3)

慕容士及雖然是武官,但朝廷俸祿時常拖欠,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地方,就算是想要索賄,都沒有多少。不然也用不著養子反過頭來接濟他了。但他對這個來做客的侄媳婦還算大方,別的不說,照明用的蠟燭等物充足供應。

她就著燈光看書,這兩天慕容叡沒來招惹她,過得還算不錯。

看的正入神,外麵響起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她抬起頭還沒問,就見著銀杏氣喘籲籲跑了進來,“五娘子,大事不好,二郎君把於媼給綁起來了!”

明姝吃了一驚,立刻站起來。帶人出門,她回頭一看,都是些陌生的麵孔。不過也顧不上了,趕緊趕過去。

她知道慕容叡和於氏之間隱約有些不對付,但把人綁起來就另外一回事了。她直接出去找慕容叡,才到慕容叡居住的院子門口,她就看到被五花大綁,嘴裏還塞著一塊破布的於氏。

寒風呼嘯裏,她被捆剪了雙手,和頭待宰的豬一樣,瑟瑟發抖。

“小叔這是幹甚麼?”她指著於氏一臉驚恐。

慕容叡站在階上,見到明姝來了,下來迎接,“怎麼嫂嫂來了。嫂嫂最怕冷,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呆在屋子裏頭。”

明姝一聽到他關切的話語,頭腦裏立刻警鈴大作,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半步,和他拉開距離。

慕容叡順步逼近,臉上滿是關心,“嫂嫂?”

明姝到現在對他算是死了心,他肯定是見著自己躲開,故意貼上來的。越是躲,他就越逼上門。

她算是摸索到一點他的行事風格了。

“我聽說你把於媼給綁了。”她一邊說,一邊瞥了眼地上跪著的於氏。於氏現在形容狼狽,完全沒有之前的得意模樣。之前,她名義上是奴婢,但就算是她這個名正言順的新婦,都要讓她三分。甚至還要聽於氏幾聲教訓,現在慕容叡說把人給綁起來就綁起來了。

“我說是為了何事。”慕容叡毫不在意的笑,“我之前不是已經和嫂嫂打過招呼了麼,怎麼嫂嫂還是來了?”

他話說的輕輕巧巧,聲音清越悅耳。足夠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聽得清楚。

果不其然,跪著的於氏滿臉驚惶的朝她看了過來。

明姝窩在房內,等到腿腳上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才去見慕容淵,去的時候慕容淵正在劉氏那裏。

明姝到了那兒和夫妻兩人說明了自己的來意。慕容淵是沒有其他表示,“你若是想好了,到時候我派人送你回翼州。”

劉氏卻抬手,“別急著走。”

明姝心下一跳,不知劉氏這兒要出什麼。

慕容淵頗有些奇怪的看向老妻,隻聽劉氏說,“五娘年輕,阿六敦沒有那個福氣早早就走了,我們兩個老家夥,自然不會留著新婦白白浪費青春。隻是你替阿六敦守完這一年,就算是盡了你們未盡的夫妻緣分。”

劉氏說著,忍不住又抹淚起來。

她的心思也很好懂,給兒子娶了這麼如花似玉的新婦,兒子甚至還沒來得及圓房,就已經戰死。有個新婦給他守完這一年,也算是個最後的心願。

“五娘放心,我們慕容家不會虧待你。鮮卑人有規矩,男人沒了,他留下來的財物都是交給他女人的。一年之後,就把他的那一份家產給你。”

劉氏目光殷切,盯得明姝嘴張了張,慕容淵擰著眉頭開口,“她青春年少的,耽誤她作甚麼!”

“我又沒叫五娘給阿六敦守節一輩子!就一年,你們漢人不也是守上一年就可以改嫁了麼?我這個要求也不過分。”劉氏說著,兩眼死死盯在明姝身上,“我也會給你爺娘去信,和他們說好。”

長子戰死一事在劉氏心裏結了個打不開的死結。人死不能複生,既然這樣,就隻能把他的身後事辦得體麵再體麵,甚至才娶來沒有多久的新婦也要跟著她一道做好。

明姝並不是什麼多舍己為人的大好人,她下意識想要拒絕,可喉頭一緊,把將要說出口的話給吞了回去。

她強硬走也不是不可以,但就不能和和氣氣的,不求能和慕容家相處的和和美美,隻求別結下太大的梁子。要是強硬走,麵上的和氣肯定是維持不住了。

心裏權衡一下利弊,明姝已經有了答案。

她躬身,“兒給夫君守節一年。”

她嗓音依舊和平常一樣,暖如春風。叫多日以來以淚洗麵的劉氏終於破冰消融,露出個笑。

慕容淵是不想耽誤新婦的青春年華的,奈何劉氏下了決心,拿出不答應就鬧的全家上下不得安生的勁頭。慕容淵不禁頭疼不已,再加上劉氏也不算過分,僅僅隻要新婦守節一年,便可回家改嫁,而且也要照著舊俗,贈予新婦財物,這才沒有出聲反對。

事情定下,就沒有回旋的餘地。

劉氏給翼州的,明姝的娘家去信一封,說明了緣由。過了兩個月,翼州那邊來信了,劉氏當著明姝的麵拆了,裏頭寫的都是些套話,說她這個女兒資質平庸,難得親家不棄,肯收留她,夫君新喪,怎麼著也該給夫君守滿這一年的。

滿篇都是一些客套話,聽得明姝昏昏欲睡。

劉氏見親家也肯了,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下來,見下頭新婦低眉順目的模樣,心也軟了點,“好孩子,阿家是不會虧待你的。”

“多謝阿家。”明姝答了句。

這時,外頭守著的婆子進來稟告,“夫人,二郎君過來給你請安了。”

劉氏啊了聲,眉目間沒了之前對著明姝的親熱和慈愛,冰冰冷冷。

不多時從身後的屏風那兒轉出個男兒,他身量修長,眉眼極其俊美。進來之後,先是給上頭的劉氏請安,然後才將目光轉移到坐在下首的明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