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著他去吧。反正有你在,我放心。兒子留在家裏,留著留著指不定就廢了,還是出去多長長見識,你別怕他受委屈。又不是小娘子,受點委屈就抹淚的。”
“嗯。”
“你那個嫂嫂,待會你去叫人給她送個甚麼,明麵上就算把這事給扯過去了。漢人姑娘比鮮卑女人好說話,她看上去不是甚麼難相處的,說開了,也就沒事了。”
她好相處?慕容叡費勁的想道。要說好相處,的確好相處,性情軟軟的,他都動手戳了,她動動挪了個地方繼續貓著,躲開他就是她的反擊。不過逼急了,她也是和貓一樣要咬人撓人的,而且一爪下去直接見血。話語裏都有刀鋒,刀刀戳入心窩,不冒血誓不罷休。
在武周縣這兒事情辦妥了,慕容叡倒是想在這兒多呆一段時日,他自小在這裏長大,比起平城,還是這裏讓他覺得舒服。不過,慕容士及沒有多留他,他已經不是自己兒子了,還給了親生父母,那就是他們的兒子,自己這個養父撐死就隻能是叔父了。
何況他還有求於人,不能把人留的太久,要是堂兄那兒不悅就不好了。
一行人和來時的一樣返回平城,回去的時候,少了幾個人,又多了一個人。
慕容士及的兒子慕容允跟了過來。和慕容叡一道去平城。
走了幾天,到了刺史府。明姝直接下車,眼皮子抬都沒抬,直接進門了。慕容允在一旁看了半天,他拉了拉慕容叡的衣擺,“阿兄,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慕容叡沒好氣,“沒有。”
明姝回來,換了衣服就去劉氏那兒。劉氏精神尚可,沒了一個兒子,但還有另外一個,家裏的衣缽也有人繼承,還沒到天塌下來的時候。
劉氏問了幾句在武周縣的話,明姝一一答了,“隻是有幾個人,手腳有些不幹淨,被小叔叫人杖斃了。”
劉氏眉梢一動,“既然這樣,叫他杖斃也就杖斃了。”
她說著,就著明姝的手喝了一口藥,“二郎和他十六叔怎麼樣?”
“小叔和十六叔關係不錯。”
“關係不錯……”劉氏念叨著這四個字,頗有些頭疼。不是自己養大的孩子,哪怕從自己肚子裏頭出來的,多多少少隔著幾層。
劉氏看了一眼麵前的新婦,人瞧的出來有幾分憔悴。恐怕是一路舟車勞頓給累的。
“五娘下去休息吧。”
明姝這一路走來,雖然人在車裏,卻一把骨頭都要散了。聽到這話,心頭一鬆。從劉氏那兒出來,剛下台階,就迎麵遇上慕容叡。
慕容叡麵色如霜,目不斜視,見著她甚至連招呼都沒有打,直接到了門內。
如此目中無人,換了個阿嫂,恐怕會氣的直哭。可是明姝卻是心頭亂跳,高興的簡直要跳起來。
她喜滋滋的回到院子裏,跟在後頭的銀杏,見她滿臉喜氣,頗為摸不著頭腦。
二郎君那樣,顯然上一次是得罪狠了。怎麼五娘子不但不怕,反而還很高興?
對著銀杏的不解,明姝喜不自勝,“傻丫頭,這你還看不明白。他生氣了,就不會纏著我了。”
既然不纏著,那麼兩人想有什麼牽扯也無從談起。到時候回翼州,也就沒有太大的懸念了。
他不由得一樂,這個小嫂嫂嬌嬌小小,他一條胳膊就能把她給抬起來。沒想到叫起來這麼中氣十足?
於氏見慕容叡站在院子門口直樂,臉色不好看。小叔嫂嫂的,兩人出去這麼兩天,誰也不知道這兩個有沒有發生什麼,瓜田李下的,正說不清楚呢。這位郎君倒好,親自上門來了。
於氏是劉氏身邊的老人,在一般人家,做兒女的尊敬父母,連著父母身邊的老人一塊尊敬。可是這位二郎君叫人看不透,形式作為心狠手辣。於氏也不敢和這位硬來,萬一他真的勃然大怒,把她給怎麼樣了,也沒有人替她叫屈。
大魏律法,仗殺奴婢,隻需交一些錢財就沒事了。做爺娘的,自然不可能把親生兒子怎麼樣。
不能擺譜,就隻能拐彎抹角的勸了。
“二郎君。”慕容叡抬眼就見著於氏的那張臉,嘴角往兩邊翹,因為過於刻意,那嘴角活似在抽搐,要是再抖兩下,那就更像了。
慕容叡眉梢揚了揚,看著於氏。他不言不語,但那通身的煞氣,卻逼得於氏灰頭土臉,心跳如鼓。
“娘子在裏頭讓大夫治病,二郎君身為小叔,站在外頭似乎……有些……”於氏吞吞吐吐。
慕容叡嗤笑,“你想多了,我站在外頭又不是在屋子裏頭,有甚麼好不好的,再說了,嫂嫂是我救回來的,別人說三道四,小心自個舌頭被割下來拿去喂狗。”
他話語含笑,透出的卻是泠泠殺意。
於氏在這滴水成冰的天裏冷汗冒了出來,這位郎君站了會,和他來時一樣,施施然走了。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抖若篩糠。
屋子裏頭明姝疼的直哎哎,剛剛大夫下手太狠,她下意識的尖叫一聲,那叫聲太高了,把大夫都給嚇了一大跳。
明姝淚眼汪汪,我見猶憐的。眼角紅汪汪的,一掐就能冒水了。大夫看的心驚肉跳,逼著自己低頭,把眼睛給釘在她腳踝上,兩手下去,狠心一使勁,聽到輕輕哢擦兩聲,骨頭歸位。
之前他伸手按壓傷口附近,想要確定有沒有骨折,奈何這位嬌娘子實在是太怕疼,勁頭用的大了,就尖叫。給這位娘子診治,簡直要去了一條老命。
骨頭歸位,大夫起身出去開些通血散淤的藥。明姝掛著一腦門的冷汗躺倒在床上,腳上的疼痛漸漸麻木,她鬆了口氣,從一旁侍女的手裏接過帕子,把額頭上的冷汗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