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屋,每隔一段時間就偷

偷帶回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我偷聽了他們在書房裏的談話。天啊裏我的丈夫居然

在說日語,而他對我一句日語都沒有說過,這太令人吃驚了。我是一個機靈人,

就是把我遠遠趕開,我也明察秋毫。我發現一到第二天,孩子就消失了。這樣的

事情,幾個月之內發生了四五次之多。我提高了譽惕。

一天,我偷偷地複製了一把書房的鑰匙,趁丈夫到學校的時候進了書房。開始時

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但後來我發現了地下室的秘密入口。原來他暗中建造了一

個地下室,我知道太田先生住在這裏的時候是沒有地下室的。在地下,我發現了

小女孩的屍體。一具裸放在那裏,旁邊的桌子上還有四個女孩的人頭。

向上看,就是大楠樹伸展下來的無數根須。真是令人惡心的地下密室。牆上還有

可怕的壁畫,畫著吃人的大楠樹,樹裏麵還有未消化的屍骸,屋頂上還有一個人

眼睜睜地看著這一

切。

這才是丈夫的真麵目!他是隱藏在紳士麵具下的精神變態者。

可惜的是,當我發現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結婚十幾年以後了。此時我已經生了

兩個男孩兒,肚子裏還懷著第三個。我一直想墮胎,但已經來不及,不久後我生

下了玲王奈。此後的數年間我一直生活在不盡的煩惱裏,最後走投無路,我殺掉

了丈夫。如果讓他繼續這麼活在世上,不知還會千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我曾在教會女校時代的太田玻璃工廠裏偷出一種藥品。當時的技師告訴我,這種

製造特殊玻璃使用的添加劑如果注射進人體裏,人就會麻痹,失去意識,弄不好

兩個小時就會死亡。當然,工人不會主動送這種危險的東西給我,但我想自己將

來一旦要自殺時可能用得上,就偷出了一些。我殺丈夫時使用的就是這種藥品,

具體做法就是在他熟睡時,從他的牙根和牙佩之間注射進去。我讀過醫學書籍,

知道這樣一旦將來驗屍也很難判斷死因,我用的是丈夫藏在地下室裏的注射器。

我把丈夫的屍體扔進了地下室,獨自澆築水泥將地下出入口封閉起來。至於培恩

學校,我委托給了教務長,說丈夫回英國了,讓他全權處理關閉李宜。現在回想

起來,他對我的話深信不疑,除了有學生數量開始減少的因素,或許還可能是大

家對培恩道貌岸然下的變態行為已經有所覺察了吧。

丈夫死了以後,我就可以不慌不忙地在他的書房裏查找線索了。原來,他的故鄉

在蘇格蘭的弗塞斯,早年他在那邊也曾偷偷犯下類似的罪行。我發現了他日記風

格的敘事詩,當然,436

我把這些都銷毀了。

但是,丈夫有個毛病,喜歡在書籍的餘白處亂塗亂畫,我不可能查看所有的藏書,

其實隻要仔細搜尋,應該還能發現其他危險的蛛絲馬跡。

我根據回憶,寫下我丈夫的部分創作內容。他雖然是個變態的瘋子,但不能抹煞

他的藝術才能。輕易地毀掉他的藝術作品,我也有些自責。

(前麵已述,省略)

我越發對大楠樹不勝恐懼,覺得它是所有悲劇的起源,我始終不能離開它半步。

這個可怕的家夥從來都是隻做不說,而我和周圍的人,不過是任它擺布的玩偶罷

了。

照夫竟然是我在昭和十六年吊到樹上的小姑娘淳子的哥哥,再婚後的我得知這一

點時,不禁驚愕萬分。如果說這就是命運對我的諷刺,那命運也太殘酷了。為什

麼隻對我發泄這樣的怨憤?又是那株老樹在搗鬼吧?不然無法解釋這接二連三

的不幸。我的人生永遠無法擺脫老樹的糾纏了,自從昭和十六年發生了那樣一出

悲劇以來,我已經被大楠樹牢牢抓住,要用我的一生來哀悼不幸的犧牲者。

真是一株可怕的樹!牧野照相館的牧野省二郎先生從坡下獅子堂的老板那裏聽說

了發生在昭和二十年夏天的慘案,從他們講述裏,可以充分認識到大楠樹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