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裏彌漫著惡臭的空氣。就連河流也似乎不再流動,而是滯住,散發出臭氣。這天就像格雷諾鄧生下共100天一樣。 他走過新橋到達河的右岸,繼續朝著阿朗和聖嬰公墓走去。他在弗爾大街屍骨存放所的拱廊裏安頓下來。公墓的場地像被炸壞的戰場展現在他麵前,場地被翻得亂七八糟,溝渠縱橫,屍骨遍地,沒有樹,沒有灌木,沒有草,是死神的垃圾堆。 這兒看不到一個活人。屍體的臭味可怕極了,就連掘墓人也已溜走。他們要到太陽下山以後再來,在火把照明下,為第二天的死者挖掘墓穴,一直幹到入夜。 午夜過後--掘墓人已經走了--所有流氓、盜賊。殺人犯、持刀毆鬥者、妓女、逃兵、走投無路的年輕人都活躍在這裏。人們燃起營火煮東西,以驅除臭氣。 當格雷諾耶從拱廊裏出來,混雜在這些人中間的時候,他們起初沒有發現他,他可以不受阻礙地走到營火旁,仿佛他就是他們中間的一員。這在後來支持了他們的意見:他必定是個幽靈或天使,是一個複活過來的人或是超越自然的生物。因為在通常情況下,一個陌生人靠近,他們的反應是非常敏[gǎn]的。 身穿藍色外衣的小個子男人突然出現在那裏,仿佛是從地裏長出來的,一隻手裏拿著一個蓋子已經揭開的小瓶子。這就是所有人肯定可以回憶起來的第一個印象:一個人站著,一隻小瓶蓋子揭開了。後來他用瓶子裏的東西噴灑自己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就像用閃閃發光的火、用美來澆注似的。 一瞬間,他們退了回去。但是在同一瞬間,他們對他感到敬畏,並在驚異中發覺,他們的後退更像是向前衝,他們的敬畏已經變成渴望,他們的驚異已經變成歡呼。他們覺得自己已經被這個天使吸引住了。強大的吸引力已經從他那裏發出,它像是退潮的一股拉力,沒有哪個人能夠抵擋,同時,也沒有哪個人想抵擋,因為這是意誌本身,這次退潮正衝刷著它,朝著退潮的方向衝去:衝到他那裏。 他們二三十人形成一個包圍他的圈子,圈子越縮越小,很快就容納不下所有的人了,他們開始播、推、揉,每個人都想到達離中心點最近的地方。 後來,他們中最後的障礙被衝垮了周子不複存在。他們衝向天使,向他撲去,把他摔到地上。每個人都想摸他,每個人都想要他一點東西,比方說一片小羽毛,一個小翅膀,他那神奇之火的一個火星。他們撕下他的衣服,剝去他的皮,拔光他的頭發,用手抓和用牙齒咬他的肉,像德狗一樣向他撲去,拉他,扯他,拖他。 但是,像他這樣一個人的身體相當堅硬,不是那麼容易撕開的,甚至用馬來拉也得花很大的勁。於是,很快就刀光閃閃,刺進去,拔出來,斧頭和大砍刀朝著關節砍去,喀嚷一聲響,骨頭被砍斷了。刹那間,天使被分成三十塊,這一夥人每人搶到一塊,他們在貪婪的欲望驅使下退了回來,把肉啃光。半小時後,讓一巴蒂斯特·格雷諾耶已從地麵上徹底消失,一根頭發也沒留下。 這幫野蠻人吃完人肉後又聚集在營火周圍,沒有哪個說一行民這個或另一個在杆觀時九一小塊骨九南津三地咂舌頭,用腳輕輕地把藍外衣剩下來的一片破布踢到火裏,他們大家都有點窘,不敢相互對視。他們中的每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已經參與了一次凶殺或一種別的卑鄙的犯罪行為。但是把一個人吃掉?他們想,他們絕不會做出如此殘酷的事。他們感到驚奇,他們竟會做出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奇怪自己盡管非常難堪,卻沒有發覺有過一點壞心眼。正相反!盡管他們的胃裏不好受,他們還是覺得心裏是完全輕鬆的。在他們陰沉的靈魂裏,突然變得那麼輕快樂觀。在他們的臉上,表現出一種童話般的、柔和的幸福光輝。他們或許是因此而羞於抬起目光和相互對視吧。 當他們後來敢於這麼做,起先是偷偷地、後來則是完全公開地相互對現時,他們不禁破涕為笑。他們感到特別自豪。他們第一次出於愛而做了一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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