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冬雯滿臉慍色,視線越過宛喬,她狠狠地瞪著正拿住口琴的霍晟,那雙眼睛似乎要冒出火來:“小喬什麼時候做了別人的小姑?你又什麼時候做了別人的爸爸?”
相比於宛喬的慌張,霍晟則要冷靜得多。心知事情瞞不久,即使在這種情況被撞破,他也沒有半點懼色。朝門端走去,他摟過母親的肩,語氣平和得如同談天氣一樣:“在三年前,你也做別人的奶奶了。”
這個消息過於突然,毫無心理準備的冼冬雯激動得連聲音都變了調:“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當他們一家四口整整齊齊地坐著客廳,冼冬雯的臉色依舊冷峻,她不僅指責霍晟,連宛喬也一並教訓。
宛喬還是第一次見這位優雅從容的貴婦動怒,舊時不懂事,無論做什麼事讓她難堪,她也能一笑置之,宛喬曾以為她沒有火氣,如今一見,才知曉自己的想法有多天真。
霍晟和宛喬都理虧,任冼冬雯說什麼都默默挨下,宛忠平在旁審度著形勢,看她罵得不差多,便站出來打圓場:“別氣了啊,孩子不聽話,慢慢教就是了。”
宛喬悄悄抬頭瞄了眼,不巧被自家父親逮著,來不及收回視線,他已經發話:“小喬,還不給阿姨道歉!”
這回宛喬沒有半點猶豫,開口也特別誠懇:“阿姨,對不起,我知錯了。”
冼冬雯聽後,表情稍微緩和,當宛忠平示意霍晟也道歉時,她的火氣又冒了上去:“他哪知道錯!要不是我經過琴房聽見不該聽的話,他都不知道要把我瞞到什麼時候!”
宛忠平拍著她的肩,一邊替她順氣,一邊為霍晟說好話:“我看小晟早就想告訴你了,大概是你對那私生子報道的反應過於激烈,所以他才暫時不跟你坦白的。”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冼冬雯就爆炸了:“瞧你這篤定樣兒,你也是知情者對吧?他們小輩不懂事就算了,你居然也這樣,簡直就是老糊塗!”
被禍及的宛忠平一臉無辜,摸了摸鼻尖,他略帶委屈地說:“我哪是什麼知情者,我都是猜測的……”
將他們仨狠狠地批鬥了一番,冼冬雯的怒火才敗下來。霍晟原以為事情會告一段落,不料她卻要隨他們前往瓊京,正式登門拜訪秦滿枝的一眾長輩。
如今形式還不明朗,霍晟自然不想母親摻合。隻是,他尚未將拒絕的話說出口,冼冬雯已經先發製人,機關槍似的噴出大條道理,他聽得頭疼,最終不得不同意了。
被這場混亂耽擱了一下,霍晟沒有在約定的時間出現。當他風風火火地趕到公寓樓下,秦滿枝和秦允已經在外麵等候一段時間了。
認出霍晟的車,秦允就從行李箱麵跳下來,頗為興奮地奔了過去。秦滿枝拉著行李箱走過去,無意間掃了眼車窗,看見冼冬雯正端坐在後座,她的腳步不自覺一滯。
霍晟已經下了車,在秦滿枝開口前,他接過她的行李,同時低聲說:“你別生氣,我晚點跟你解釋。”
另一端的秦允已經打開了車門,看見車上坐著陌生人,他“咦”了一聲,接著很有禮貌地問好:“阿姨好!”
冼冬雯年過半百,由於保養得宜,加上很會穿衣打扮,看起來倒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得多。聽見這聲稱呼,她有點意外,也有點歡喜,忍不住伸手摸孩子的臉:“允寶你好!”
秦滿枝有幾分尷尬,而霍晟則糾正:“允寶,叫奶奶。”
秦允眨著眼睛,望了母親一眼,看她沒反對,他便乖巧地喚了聲“奶奶”。
滿腔陰霾就因這兩個字而煙消雲散,冼冬雯挨著初次見麵的小孫子坐,一路上都好奇地詢問著與他有關的一切。
秦允不怕生,答起話來也頭頭是道的。兩祖孫聊得很愉快,直至秦允到點午休,他們才結束了談話。
孩子窩在秦滿枝懷裏睡覺,車廂內安靜得可怕,輕微的鼾聲響起,他們也能清楚地聽見。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冼冬雯。她轉頭望向秦滿枝,音量不高,卻帶著長輩獨有的威嚴:“滿枝,這些年委屈你了,小晟欠你母子倆的,我一定讓他十倍百倍地還給你們。”
不等秦滿枝表態,她繼續說:“到了瓊京,我先找他爸談談,明天就一起到你家拜訪。”
出於禮數,秦滿枝隻能婉轉地表示拒絕。冼冬雯不知道是假裝聽不懂,還是有意聽不懂,她的態度十分堅決,就連霍晟,也隻能愛莫能助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