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雲抬頭挺胸,衝著一個方向信誓旦旦的揚起下巴,說:“往那兒看。”
“……怎麼,東邊?”
“不。”昌雲問:“你看見太陽了嗎?”
“那兒?沒。”
“好的。”於是昌雲換個方向:“那就不是。”
吉遙:“……逗我呢兄弟?”問完哈哈大笑,被昌雲的嬌憨傻氣樂得渾身顫抖,蹲在地上直不起腰來。
草青青,風遙遙,嫩綠的草尖上滾著笑。
昌雲臊的滿臉通紅,一屁股蹲下去,趴在吉遙背上別扭:“不準笑!不準笑!”見警告不行,又拿手去箍人脖子。
吉遙被她鬧騰的左搖右擺,好不容易等笑意過去,趕緊通紅著臉妥協:“不笑了不笑了——哥,腰疼,別鬧。”
“哼!”
得了自由的吉遙揉著眼睛虛心請教:“不過我們到底往哪看?”
昌雲盤腿坐在地上:“看太陽往那邊出,隨機應變——”
話沒說完,天地突然亮了,蒼莽大地上稀薄的暗色,霎時如同被風化的脆弱薄紙,以連根拔起之姿,節節敗退。
“哎哎哎!”昌雲張牙舞爪的以屁股為圓心,兩腿直蹬,幹脆坐在地上往後轉。剛才影子在正前方,太陽就在她們正後邊!
吉遙半蹲著轉過身去,一瞬間,金光鑲麵。
撲麵而來的風尚還帶著清晨的寒氣,吉遙側過臉去,看見昌雲笑彎彎的眼睛。
風在人耳邊含笑低語,旭日東升,難以描述的激情在人胸腔中澎湃。
昌雲如同原始的動物般揮舞手臂,嘴巴喔成o形,發出亢奮的呼喊。
“吉遙,你喊喊,超爽!”
“你喊。”
“喊嘛!不要害羞!”
“還是害羞吧。”吉遙笑起來,腿有些酸了,動動,又換另一邊。
草地裏長滿不知名的小花,一切都那麼安靜和美好,反而叫人蠢蠢欲動。
昌雲望著遠方,平靜之下,早已暗波洶湧。忽然,隻見她雙手微張,衝著太陽和地平線大喊出一個名字:“吉遙!”
吉遙!
吉遙——
吉遙……
昌雲聲音很大,大到山丘間撞出回聲,大到被喊的人心如鼓動,一時動彈不得,兩眼被粘住一樣定在已經瘋狂的女人身上。
風把昌雲刮得往後仰,她卻偏要弓起身子往前衝,勇氣一字一句,從她口中往外蹦:“吉遙!”
“你知道嗎!你是世界上,最好看、最溫柔、最棒的人!!”
“我愛你!!”
吉遙隻覺轟一聲,渾身細胞都爆炸了。
炊煙嫋嫋,村莊中有狗吠叫。
“過去!對不起!”
金光燦爛,草尖睡著夜的夢。
“以後!我養你!”
風聲獵獵,裹著人的呼吸和笑容,往遠處不回頭。
光照的人睜不開眼睛。昌雲大笑回頭,胸口直喘,滿身都寫著明媚。
吉遙傻了,完完全全。風一股一股的從草間吹出,把人簇擁、包裹,發絲紛飛,純粹陽光裏,人一切情緒無處遁形。
昌雲說:“吉遙,我們回家。”
走出低穀,走上山嶺;遙遠的太陽,光射在我眉心。
她們走下山丘,不緩不急,閑談秦始皇的暴政、慈禧人生的戲劇、小狗會不會放屁、屎殼郎推屎倒立腦子會不會充血。她們就這樣,一步步,走過了命運風雲千牆,平凡普通的一天。
當天中午,兩人告別西河等人離開海西。
幾經輾轉,經停西安,於第二日傍晚抵達南京祿口機場。
飛機降落時,昌雲望著窗外熟悉又陌生的風景,百感交集。
吉遙問她:“張籍脾氣好嗎?”
昌雲想了想,回:“相當差勁。”說完還挑挑眉毛,表示千真萬確。
吉遙點點頭,又問:“你直接去工作室還是先回家?”
“直接去工作室。”
“他知道你回來了嗎?”
“不知道。”
吉遙沉默了會兒,說:“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