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吉遙往回走,昌雲站在原地,低聲說:“想要的結局已經到了,過程再怎麼殘酷都無所謂。”
吉遙裹著光,夾著風在昌雲麵前站定,伸手把一個什麼東西往她懷裏一扔,聲音清朗:“剝一下!”說完,又拿手擋住嘴巴,湊到昌雲耳邊小聲提醒:“我已經摳開一點了!”
說的好像還要表揚表揚她似的。
西河忍不住問:“昌雲剝的比較好吃?”
昌雲卻已經低頭,繼續完成吉遙未完的工作。她給,她就接,一句抱怨甚至調侃都沒有,自然的如同習以為常。
吉遙避重就輕的回:“她剝的比我好看。”
昌雲小聲揭穿她:“沒有紙巾,她怕弄髒手,不好洗。”
吉遙小臉一紅,哼哼著跑到昌雲身邊等。逃離西河視線,保護自尊,昌雲看穿不說破,慢條斯理的剝完橙皮,又扒掉些肥厚的經絡,這才遞給她。
吉遙接過來,兩手捏著,一掐一掰,橙子劈成兩半。
昌雲正跟西河聊天,聊著聊著,餘光看見一隻手,掌心朝上,握著半顆橙橙的光:“喏。”吉遙說:“你跟朋友分分。”
昌雲心裏好笑,一邊接一邊調侃她:“你一個人吃半顆,我們兩個人,半顆橙子分分?”
吉遙:“……”我不管。於是幹脆轉身,背對著她,無聲堅定立場。
昌雲忍不住笑出聲來,回頭把橙子遞給西河:“喏,分享。”
西河眨眨眼:“你不吃?”
昌雲剛想說話,吉遙的影子從背後壓下來,半透明的灰暗中,她聽見一個小小的聲音:“我給你留了一半。”
昌雲回頭看她,吉遙兩眼明亮,眉毛直抖,半顆橙子舉在眼邊跟她比劃,亮晶晶的眼神仿佛在說:我都給你留好啦!
昌雲撲哧一笑,回頭問:“你吃好了?”
吉遙點點頭。
“好吃嗎?”
吉遙再點點頭。
“那我的這些也給你吃吧。”
吉遙頓了頓,搖搖頭。
昌雲:“怎麼了?”
吉遙說:“最後一個,一起吃。”
昌雲輕笑出聲,眼角彎彎:“……幼稚。”
吉遙:哼哼。
最後的最後,三個女人各拿著一小半橙子,一步步離開了醫院。
後來吉遙偷偷跟昌雲講過:“早知道去客棧要開這麼久的車,打死我都不去。”
昌雲說:“我以為你知道。”
吉遙驚訝的問:“為什麼?”
昌雲驚訝地反問:“你出發之前沒查過下飛機後要怎樣且花多長時間才能到客棧嗎?”
吉遙義正言辭的說:“為什麼一定要知道?而且我下完飛機就暈了。”
昌雲:“……”我能說什麼:牛?
沉默了會兒,某人真誠又問:“假設你下了飛機沒暈,導航之後發現從機場到客棧僅僅自駕都需要七八個小時,你怎麼辦?”
吉遙脫口就說:“打車啊!”
昌雲頓時瞪大眼睛:“月黑風高你一妙齡少女獨身一人,你打車!?”
有沒有點憂患意識?!能不能對生命有點敬畏!?
吉遙被吼的腦袋一縮,立馬抱著抱枕吭吭唧唧的躲往沙發一角,猶猶豫豫的又說:“那——先找個地方住一晚,第二天再……再打車?”
還打車!?你就非得打車?
昌雲原地崩潰,良久,盯著電視裏的帥哥絕望感歎:“你還是暈吧……暈了挺好。”
上帝讓你暈在機場,上帝終究還是仁慈的,阿門。
吉遙:“……”
開到一半,昌雲在服務區跟西河交換開車。吉遙撐了良久的眼皮這才耷拉下去。高速上車不多,昌雲開車不喜歡說話,西河也有點困,肘撐在玻璃窗上淺棉。
昌雲從後視鏡看一眼吉遙,見她偏過頭完全睡了,伸手默默把空調打高了些。
副駕上的西河忽然低低出聲,說:“你小妹妹挺有意思,到海南的時候就困了,非撐到這會兒才睡。”可能因為困了,聲音裏泛著層水汽,讓人覺得不大真切。
昌雲輕聲回:“可能在醞釀睡意。”
西河雙手環胸,緩慢的翻個身:“都困得睜不開眼了,還醞釀什麼睡意。”
“你想說啥?”
昌雲覺得西河心裏有答案。雖然感覺這問題挺無聊的。
靜謐的空間裏響起細細簌簌一串聲音,是西河抬手,布料摩擦,她拿手指指腦袋,說:“那會兒你在打盹,腦袋總是撞玻璃,磕一下偏過來,慢慢又晃回去,磕一下再偏過來。”
昌雲點點頭。她沾上車喜歡睡覺,腦袋一定要靠著個東西才睡得著,所以總是靠在窗上睡。車一點就容易磕。記得上學那會兒,還把額頭磕出過包,一碰就疼,之後長了段記性,但沒管太久,該磕還是磕。
說著說著,西河笑了,問她:“你沒覺得剛才一路上睡的很安穩嗎?”
“嗯。”隔壁車道呼啦閃過一張卡車。昌雲又看一眼後視鏡,吉遙還是那個姿勢。睡的挺沉,看樣子是累了。也是,醫院的小床睡著肯定不舒服,回去讓她泡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
“不覺得有什麼原因?比如神靈庇佑啥的。”
昌雲說:“可能我比較老實?”
西河:“......”還真是沒什麼驚喜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