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晴空萬裏,吉遙難得起個大早。
磚房木窗,窗簾如海色幽藍,光線幽幽,睜開眼,神識未清,仿佛置身海下,身邊遊魚集群,浪頭閃著金光。
吉蓮揉揉惺忪睡眼,床上滾了滾,呈大字形迷迷蒙蒙,半睜眼散漫的盯著天花板看了好會兒。
耳邊似乎有鳥在叫,睡意漸漸消失。懶洋洋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終於慢慢坐起身,眼眸低垂,視線一路從天花板移到輕柔飄動的窗簾,又移到窗下一米多的墨綠色大床上。
昌雲半趴著身,睡得正沉。
房裏有兩張床。一張昌雲睡著,木製,高腳,四件套顏色醇厚,還有一張是昨晚屋裏閑蕩無意間發現的,懸在半空,由三個高低有致的實木櫃子排成簡易厚實的階梯與地麵相連。
半空中的這張類似榻榻米,柔軟,溫和,罩著防塵布,旁邊有一個樟木箱,整齊放置著嶄新的被子和枕頭。一切都像早早布置,又低調的沒有一絲著急和爭搶。
吉遙想起那雙粉嫩的兔子拖鞋,想起昌雲說:我這沒有客拖。此刻,再看著她布置在房間裏的第二張床,準備的第二套床上用品,覺得每一處細節,都被抹上了等待的色彩。
吉遙遠遠看著昌雲靜好的睡顏,胸中情愫綿密溫暖。
她在等她嗎?
……
她在等她。
她總是這樣,靜默著待在原地,看自己來來去去,匆忙熱絡,卻從不催促,幹涉。
張籍說昌雲的未來很遠,讓她不要拖累她。可吉遙卻愈發覺得,自己才是被牽引的那個人。
她和昌雲,無論從最初的走近她,到現在走進她,她的腳步,總不自覺的在被改變。昌雲對自己的牽引默不作聲,潛移默化,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這般:瓢潑大雨,從遙遠城市趕來,隻為見她一麵。
陽光把窗簾的藍色照的沉浮。
吉遙掀開被子,又撒上那雙粉嫩的兔子拖鞋。看兩眼,雖然還是有點討厭,但是……還算可愛。
既然她有心買了,那自己也就不斤斤計較,坦然接受了吧。
吉遙扶著腰往下走,從窗外溜進來的空氣漸顯香甜。
她走去窗邊,藍色幕布兩邊退撤,晨光霎時撲滿全身,沉鬱清潤的香樟氣息洗人心脾。
晨間的陽光溫柔無比,吉連半靠在窗沿上,閉眼仰麵,眼上光感朦朧,碧綠如田。安靜不到片刻,耳邊忽然有狗叫:
“汪!汪汪!”
接著是不看就能猜到的狗的喘氣聲。
吉蓮側過頭去,迎著光,眼隻能睜到一半。視線裏,昨晚的狗在院子裏衝她搖著尾巴。
回頭看一眼昌雲,果然看她眉心微皺,原本搭在枕上的手也蓋在了麵上,似被驚擾。
她趕忙回頭,右手中指數在嘴唇中間,衝狗做一連串的噤聲動作:“別吵——不要吵!”
狗卻像得了回應,尾巴越搖越歡,叫的更加興奮起來:“汪!汪汪——汪!!”
吉遙:“你個狗東西——”
徹底被吵醒的昌雲翻個身,吐出口深沉緩慢的濁氣。
聽見聲音,吉遙一邊衝狗比劃著抹脖子的凶狠動作,一邊轉身查看昌雲情況。結果正碰上她揉著臉轉回來,四目相對,頓有細小火花半空綻放。
吉遙手抽筋了般甩,咧嘴傻笑:“哎呀,醒啦?”
昌雲拿手擋了半張臉,墨色一片中,隻見她一隻眼睛,微睜,還透著迷蒙的睡意。
吉遙知道她一定看著自己,於是回身,往床邊走:“起來嗎?”她問。
昌雲嗯一聲,聲音聽起來卻沒什麼意識,順帶還把半隻眼睛給閉上了。
吉遙瞧她這副傻呆柔軟的樣子,心裏好笑:“賴床啊?你不是有六點半的生物鍾嗎?”
昌雲哼哼唧唧的把臉往床單裏埋,本就低啞的聲音再被薄被濾一遍,更顯沉悶:“頭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