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梢,魚肚白,金絲漸現。
“隻流出一張設計圖,算不上泄露。”
“可這張圖是整個設計的核心。”
“嗯……有人反水。”
“你心裏想的,是誰。”
“現在嗎?”
張籍嚴肅的點頭。
昌雲撇嘴:“我爸媽。”
“——我他媽問你覺得反水的是誰!”
“奧。”昌雲一本正經的瞪他:“那你不說清楚。”
張籍被氣的快瘋了:“但凡有點腦子這時候能冒出爸媽兩個字嗎?”
昌雲委屈的很:“我昨晚剛被他們罵,這會兒心裏正堵著呢,當然想著他們了。但凡是個正常人心裏都難過好不好。”
張籍深呼吸,忽然想起來什麼,冷笑:“爸媽就爸媽吧,總比聽你說那個誰——吉遙?嗯,來的好點。”
昌雲眼睛一亮:“對對對!”她笑:“就是因為昨晚回家吉遙跟我一起的,我這突然回南京了,不知道我爸媽後續有沒有為難她。”
張籍:“……”
誰能給他拿個血包?他已經準備好吐血身亡了!
昌雲坐在沙發上,露出惡作劇得逞般的笑容。張籍深呼吸:“昌雲……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氣死你幹嘛,你又沒有螞蟻森林可以給我繼承。”
嗯?
她這是在跟他開玩笑?
張籍驚的像瞎了一樣,伸腿一蹦躂,彈到一邊,兩手一伸,瞪大眼睛將昌雲上下打量:“姐姐,您這幾個月在杭州都幹了些什麼?學唱戲去了?怎麼油腔滑調的!小籍子表示有些接受無能!”
小吉子?
昌雲兩眼一眯,隻聽見這三個字,一路火花帶閃電的劈進她心底。
張籍懵了:“你傻笑什麼呢?”
昌雲煞有介事的拍拍他肩膀:“以後別什麼小籍子小籍子的,不適合你。”
不適合?
張籍,籍,小籍子。有什麼問題?
昌雲搖頭晃腦的賣關子:“此昵稱已被占用,你再想一個,要不我幫你想?小張子?小弓子——哎!”眼睛一亮,昌雲突然一拳砸中張籍肩膀,興高采烈的喊:“小長子!?”
張籍:“……”
顧不得被強行昵稱的某人會是什麼反應,昌雲已倒在沙發上笑得不能自已。成串的爆笑女聲在狹窄的辦公室裏撞來撞去,最終撞進被揶揄的說不出話來的男人耳裏,炸裂成花。
昌雲笑出眼淚,笑出鵝叫,笑得直不起腰。
張籍看著她前俯後仰,看著看著,莫名其妙的心情漸漸變的濡濕和憂鬱。
他彎下腰,慢慢坐在沙發寬且軟的扶手上,眼裏印著那個終於想起克製和形象的女人。
昌雲抹著眼角的熱淚,笑容僵在臉上,一時半會兒無法恢複,隻好先收聲,倒在靠椅上,餘笑陣陣停不下,先發製人:“我錯了我錯了,我收斂……哈哈哈……”
張籍沉靜的說:“沒事,你笑吧。”
“不不不,不敢不敢,咳——別生氣啊。”
張籍搖搖頭,模樣赤誠:“昌雲。”尾音悠長,聞似歎息。
張籍說:“認識這麼多年,我從沒見你這麼開心過。”
大笑、瘋癲。
不成體統,卻絢爛鮮活。
昌雲還是笑,笑著笑著,靜下去。她看著手裏的設計稿,看著看著,失了神。
天快亮了。成排的梧桐開始蘇醒,葉子輕輕晃。
張籍摸摸下巴,忽然說:“我開始對吉遙感興趣了。”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把昌雲收服還治愈。
才華橫溢?卓爾不群?
昌雲卻眼神警告:“友情提醒你注意用詞。”
張籍光速妥協:“我錯了我錯了,呸,二十好幾還口不擇言,不像話!”
昌雲冷冷的:“嗯,乖。”
張籍:“......”
唉,大哥當不了一分鍾。
昌雲扭回身,清清笑得有些發麻的嗓子,清明冷漠逐漸侵蝕回她瞳孔的領地。
“說說吧。”她忽然開口。
張籍有些跟不上,愣愣反問:“……說什麼?”
“你心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