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咬牙,舉拳做勢要打。捧燈驚呼一聲,朝後就退,結果狠狠地撞在了騾子屁股上。騾子這種畜牲脾氣最大,當時就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撩起後蹄,直朝捧燈胸口踹來。這要踹實了,捧燈非受重傷不可,好在瑞秋動作快,飛步上前,雙臂一探,左手牢牢捉住了一隻騾蹄,右手一推捧燈的肩膀,把他生搡開六七步遠。
那騾子一隻後蹄懸空被人捉住,剩下三條腿站不穩當,一邊趔趄,一邊大聲嘶叫。劉鑒和十三娘全都笑了起來,瑞秋輕輕放開騾蹄,也不禁莞爾。捧燈一邊拍著自己胸口,心說“好險”,一邊注意著瑞秋的表情,見她笑出了聲,這才一塊大石頭放落肚中。
烏雲散去,劉鑒就送十三娘啟程,兩人走在前麵,瑞秋牽著騾子跟隨在後――那騾子被才她教訓了一回,脾氣變得異常溫和――捧燈原本想落在最後,可是又不敢再靠近騾子屁股,隻好緊走兩步,勉強算是和瑞秋並肩而行。
四個人沿著斜街直下鼓樓,打算從鼓樓下大街南到北安門,向東繞過皇城工地,再出崇文門而去。劉鑒和十三娘邊走邊聊,劉鑒笑著說:“我知道袁忠徹為什麼總罵我‘江湖騙子’了。”十三娘好奇地望他一眼:“要說江湖騙子,其實袁老大人……”想起袁柳莊一套一套的江湖口,不禁掩嘴微笑。
劉鑒輕搖著折扇:“就是因為他爹。你注意那天袁忠徹的表情了麼?他爹一張嘴就是江湖口兒,想必在外給他丟臉,在家嘮叨得他想吐,所以他聽我偶爾帶出幾句套話來就煩得不行。江湖騙子,嘿嘿,他當然不敢罵他爹,隻好轉過頭來罵我出氣。”
“原來如此,”十三娘笑著問,“那麼你罵他奉承權貴,又是什麼因由呢?”劉鑒聞言一愣,隨即臉上一紅:“我隻是針鋒相對而已……往事不提也罷。”
聊著說著,才剛過了海子橋,旁麵就是白米斜街的東北口,十三娘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秀目朝西麵一瞥,問劉鑒說:“那些圍著牛祿宅子的兵丁,都已經撤了吧?”
劉鑒一皺眉頭:“我不知道。那麼多天了,想必……”轉身吩咐捧燈:“你去瞧瞧。”捧燈答應一聲,快步跑了過去,時候不大,就又蹩了回來,朝劉鑒一鞠躬:“尊主……不是,爺,那些兵還在那兒呢,那位姓馬的二爺也在,伸著脖子往街口瞧,一張臉跟誰該他十貫錢似的,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小的不敢露頭,巴著牆往裏瞅了一眼,就趕緊回來稟報了。”
劉鑒愕然道:“難道宋尚書、王大人他們都忘了通知都督府,叫馬伯庸撤兵嗎?”十三娘掩口而笑:“如果不是我詢問一聲,不是連你也都忘了嗎?這位二爺也真是可憐,你這就過去請他撤了吧。”
劉鑒打開折扇,輕輕搖頭:“光我說了也沒用,沒有都督府的命令,他也是不敢撤的。等送你出了城,我就去叫宋尚書行文都督府吧。”捧燈在旁邊笑:“反正這馬伯庸是二爺做慣了的,他看都督府的大門也是看,看牛祿的大門也是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