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如果真的就如上麵想的話那還算是幸運的,因為雖然法不容情,但是最起碼還是講道理的。可是如果設置路障的不是警察呢,那就有另外一種可能,漫漫長夜,星光寥寥,外麵的人一旦失去耐心,就會對著這輛不能動彈的車子開槍。到時候,自己就隻能成為別人黑暗裏練習射擊的靶子,最終葬生於這輛被人打得千瘡百孔的車上。
張振華不願意束手待斃,即使死,也要出去探個究竟。
拿定主意,張振華讓人掩護著他下車,剛才他已經被人莫名其妙的打中了胳膊,這次,無論如何要小心了。下了車的張振華,謹慎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似乎並沒有之前想象的那麼危險,或許,這路障隻不過是有些人的惡作劇罷了,又或者,是那個交警著急回家吃飯忘了還有一個路障沒有拆除。總之吧,眼前這個不滿釘子的可惡的金屬鏈條,似乎是上天和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不是在告訴他“螳螂捕蟬”的典故,而是想讓他知道上天對他是十分眷顧的。
正當張振華鬆一口氣的時候,突然,身邊的一個小弟被一顆子彈射中胸部,應聲倒在地上。他們甚至沒有聽到槍聲,很明顯,開槍的人裝了消音器。恐懼籠罩著這幫黑夜裏趕路的人,這恐懼並沒有停留在他們的神經裏多長時間就消失了,因為,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喪命在那把無聲的槍下。
在張振華抓到黃穎的那一天,死去的兩個人這時候好像是複活了,而此時此刻他們的出現,隻是為了張振華的手下做示範。而既然是示範,就需要一個觀看示範的見證人,張振華就是那個唯一的觀眾。射來的子彈似乎是長了眼睛似的,沒有一顆射到張振華的身上。
這個時候,張振華這個觀眾是痛苦的。他沒有像其他觀眾一樣有那個心情欣賞眼前的一切,更沒有抬起雙手鼓掌的衝動。
看著手下一個接著一個被人擊斃,張振華的神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於是,他朝著各個方向開槍,一邊開槍一邊大喊:“出來,出來!給我滾出來!”沒有人理會他,除了槍聲之後死一樣的寂靜。槍的子彈是有限的,張振華的恐懼是無限的,無限的恐懼想要通過有限的子彈來發泄無異於天方夜譚,很快張振華的子彈打完了,他的兄弟也都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人出現了,借著微弱的燈光,張振華看到那人手裏拿著的武器。
張振華的機會來了,於是他迅速的彎下身去,想要撿起一把手槍,可是突如其來的疼痛又一次讓他沒有如願以償,他的左腿中槍了,迅疾,右腿也被子彈打中,他癱倒在地上。他就像一個靶子,隻有挨打的份,卻沒有還手的機會。
那一刻,張振華閉上眼睛,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正在他等待著最後一個子彈到來的時候,那個一步步走向他的人來到了他的身邊。張振華忍著疼痛抬起頭,看見了那張他熟悉和憤恨的熟悉的臉,雖然張振華早就預料到今天他所有的遭遇都是劉誌明一手造成的,可是真的等到劉誌明走到身邊的時候,他的心裏還是有些失落。
成者為王敗者寇,一向以大哥自居的張振華怎麼可能會安然的接受這被人踩在腳下的感覺呢?於是,他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可是兩條腿已經沒有辦法站立,他用唯一沒有受傷的左手撐著地麵,抬頭看著劉誌明。他感覺到奇怪的是,今天的劉誌明的表情和以往不同,他和劉誌明,雖然小衝突不斷,可是從來沒有發生過大的衝突。這當然是得益於他們各自的老師的教導。
黃誌東和歐陽震這兩個鬥了一輩子的人,雖然都想將對方置於死地,可是他們的心裏都明白,一旦火並,對他們都沒有好處,而隻能讓那些覬覦他們權利和地位的人得利,於是兩人都秉承著一個觀念,靜待時變。
不戰而屈人之兵,曆史上,這樣的策略被很多軍事家所倡導,黃誌東和歐陽震也不約而同的在這方麵達成了共識。正是因為這樣,在秦城出現了這樣一個局麵,兩個對對方咬牙切齒的人,卻在很多場合談笑風生,好像是很多年的老朋友。
在這個刻骨銘心的夜晚,仰視著劉誌明的張振華幻想著劉誌明會放自己一條生路,雖然他自己也知道,如果他們兩個換一下位置的話,自己早就幹淨利落的開槍了。
幻想隻能是幻想,白天的幻想被人們成為“白日做夢”,而現在是晚上,那就隻能將這幻想定義成“做夢”了。劉誌明還是沒有開槍,張振華等的有些不耐煩了,在明白了自己的幻想無法成為現實之後,他大聲的說道:“還等什麼,動手吧!”出人意料的是,劉誌明對他近乎喊叫的聲音竟然毫不理會,還掏出一包煙,拿出一支吊在嘴裏,彎腰給了仰視他的張振華一支,順便為他點著,而後站起身來,慢慢的點著自己嘴裏的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