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時候,沉默的黃穎對劉誌明說道:“明哥,能陪我坐一會兒嗎?”黃穎的要求無法抗拒,劉誌明也不會抗拒,因為在黃誌東死後,這是黃穎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這個女孩兒對他的態度的轉變,讓他一時之間摸不著頭腦,他也想探個究竟。看到劉誌明點了點頭,黃穎徑直走向房間,劉誌明緊跟其後。“明哥,這兩天為了爸爸的事你辛苦了。”坐下之後,黃穎開口說道。
劉誌明卻沒有接話,而是關切的說道:“東哥走的太突然,難為你了。”這兩個人,以從來沒有過的語氣開始了談話。
“我一直都是這樣,媽媽很早就離開了我,從那之後我出國留學,即使回到這裏,爸爸在的時候,大多數時間也都是我一個人,我已經習慣了。”說著,黃穎的眼睛裏開始有淚光閃動。
“小穎,東哥走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可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劉誌明還是說出了幾天以前說過的話。可是他沒有想到,這個一直柔弱的女孩表現出的堅強,在他的麵前時那樣的無懈可擊。黃穎在聽到這句話之後,淚水再一次噴薄而出,這一次,她哭的是那樣的傷心,即使在親眼看到黃誌東死去的時候,她也沒有這樣傷心過。
女人是水做的,而水最大的特性就是難以平靜,細微的風就能將平靜的水麵泛起層層波紋,而如果震動是從水底發出的話,水麵就不僅僅是起漂亮的漣漪那樣簡單了。黃穎的舉動讓劉誌明不知所措,此時他眼裏的黃穎又一次回到了之前那個柔弱的女孩兒的樣子,而那時候,劉誌明的反應就是不知所措。
劉誌明不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是一個從來沒有感知過愛情的人,他深知黃穎對自己的感情不是心血來潮,可是他能做的,似乎就隻能是不知所措。
沒有人知道,於他而言,她的每一滴眼淚,都如一枚跌落的彗星,刺入大海的心房,表麵風平浪靜,內心卻已是鐵馬冰河般的洶湧。
他不能接受黃穎的愛意,因為他已經有了妻子,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如果說來秦城已經傷害了那個深愛著自己,自己也深愛著對方的妻子的話,他不願意再傷害另外一個人,更何況這個人是黃穎,一個一直以來都在與痛苦為伴的女孩兒。
其實,劉誌明的心裏早就對黃穎有了愧疚,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拒絕她的愛情,而是因為當他還沒有和黃穎認識的時候,就已經利用了她一回,雖然上次自己也受了傷,可是,那個傷疤是他故意留在自己身上的。有時候,劉誌明在想,自己當初的做法是不是也可以稱得上“聰明反被聰明誤”。劉誌明在黃穎的哭泣中不知所措,他在猶豫要不要上前安慰這個可憐的女孩兒,要不要給她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猶豫是短暫的,因為猶豫的人完全處在猶豫之中而忽視了時間的流逝。可是在旁觀者的眼裏,時間過去的似乎太快了。黃穎沒有得到劉誌明伸出那隻帶著傷疤的胳膊,她又一次將情緒調整到了先前的堅強。這就是女人的天賦,她們可以隨時支配自己的情緒,就像是按遙控器一樣的做出各種情緒的選擇。
“爸爸走了,他臨離開秦城之前對你說過什麼嗎?”黃穎知道,這樣的問話是奇怪的,因為它沒有絲毫的邏輯性可言。黃誌東走的是如此的突然,沒有人可以事先預知到未來,黃誌東更是沒有想到竟然有人在他們去見高遠山的路上暗殺他們。除非,那把射進黃誌東身體內的子彈是劉誌明派人打的。
劉誌明聽到黃穎這樣問他,他謹慎的看著黃穎,這些天他都在考慮,當黃穎問起自己的時候,自己該如何應對。對於劉誌明來說,別人的懷疑算不得什麼,因為那些人即使有黃誌東是他劉誌明暗殺的想法,也不會威脅到他的安全,畢竟,黃誌東走後,他已經成為了大家公認的頭號大哥。可是如果連黃穎也懷疑自己的話,劉誌明就不能保證自己的安全,黃誌東一直以來就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那麼他在將死的時候會不會秘密安排什麼人對自己下手呢?而更進一步的說,黃誌東甚至可能對那些人說讓他們隻聽從黃穎一個人的安排。
這個女孩兒,在今天的追悼會上的表現已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真的不能保證他會不會還有什麼更出人意料的舉動。雖然黃穎對自己有著深深的愛戀,可是那是在黃誌東還在的時候,現在,她是不是還是一如既往的愛著自己呢?其實,在劉誌明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就無關緊要。
如果黃穎沒有改變,他也不可能接受她,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的妻兒再一次的傷心,而拒絕的結果就隻能使得黃穎又一次的失望,對愛情失望的女人是可怕的;如果黃穎變了,剛才的哭泣隻是在演戲的話,那麼事情就更加的危險,黃穎之所以處心積慮的做這一切,或許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問題還是要回答的,在黃穎的這個問題麵前,沒有棄權和沉默這兩個選項。“沒有,東哥走的太突然,我是得到消息之後才趕過來的。”無論黃穎如何的懷疑自己,劉誌明覺得都沒必要解釋,有時候,有些事情,越是口若懸河的解釋越是讓自己陷入無法自圓其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