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張新業回來的時候李麗芹就對他說了上午霞來找他的事。
看到霞來了,張新業把她讓到辦公桌旁的沙發上坐下,說:“昨天我回來的時候,小李就告訴我你來了,怎麼了,有什麼事嗎?是不是遇到什麼難處了?有難處就說,隻要我能幫忙的一定幫。”張新業一邊倒茶一邊問她,他覺察到今天霞來找他一定有事,但是又不知道是什麼事,謹慎起見,他沒有讓人進來招待客人。
霞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從哪裏開始說。
“別著急,有什麼話你盡管說。”看到霞有些難為情,張新業道。
“我想看一下關於那個凶手的信息。”
“哦……這個嘛……”雖然早有準備,張新業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張新業為難的表情,霞按捺不住情緒的激動,說:“局長,我想內情也隻有你一個人知道。誌明都已經不在了,為什麼不能讓我知道那個凶手的信息呢?請你告訴我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內情?沒有什麼內情啊!你這樣說是不相信組織了,難道是誰對你說了什麼嗎?”聽到霞這樣說,張新業有些緊張,但是還是故作驚奇的說道。
“沒有。可是既然沒什麼內情,為什麼不讓我看看那個凶手的資料呢?”
張新業做出一副為難的表情說:“這個,你知道的,局裏有規定,那些都屬於秘密,你不是警察,是不能看的。即使是,也並非所有東西都能知道的。誌明已經走了,你要從悲傷中調整過來,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再耿耿於懷也無濟於事啊,要不然對孩子也會有不好的影響。”
“可是既然罪犯已經正法,事情也算有了了解,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就不能看一下那人的信息呢?”霞的語氣很堅定。
“霞,我能夠理解你,當初你嫂子走的時候我也像你一樣,那段時間我現在都回憶不起來是怎樣度過的,可是後來我清醒了,人死不能複生,既然事情已經有了最終的結果,我看你還是不要追究了吧。”張新業的語氣雖然沒有她那樣的激動,可是聽得出來,他的立場也很堅定。
還是那句話,所有人都對她說理解她,其實屬於她的痛苦隻有她自己能夠體味得到,別人怎麼會知道呢?張新業說出了這句話,卻不知道這句話竟然激怒了眼前這個可憐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清醒,你是說我是衝動嗎?!”張新業剛說完,霞竟然站起來質問他。
張新業沒有想到,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有這樣的舉動,不過他反應挺快,馬上想要解釋。
看到張新業想要解釋,又要來一段冠冕堂皇的說辭,霞沒有給他機會,她激動的繼續質疑道:“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知道呢?!裏麵到底有什麼秘密!?”接著她沒有等張新業開始“畫圓”,又說:“為什麼你們所有人都像是在演戲,觀眾隻有我一個,如果不是有什麼秘密的事,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究竟是為什麼!?”
霞的聲音近乎喊叫,聲音裏帶著哭腔,薄薄的一扇門根本就無法阻擋住她歇斯底裏的叫聲。
此時此刻,在公安局局長的辦公室裏,她要將囤積在心裏種種不滿與憤恨徹底的發泄出來。看到張新業的不置可否,她愈加的生氣了,她感覺到沒有人能夠理解她酸澀的痛楚。眼前的張新業,隔壁辦公室的李麗芹,甚至自己的母親不能明白她的心。
想到這裏,霞再次傷心的哭起來,絲毫不顧忌自己所處的環境。
還能有什麼顧忌可言呢?如果一個公安局長也不能坦坦蕩蕩的話。
其實,霞事後想起來,張新業的話也不無道理,但是沒有辦法,霞實在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霞從沙發上癱倒在地上,完全沒有了來時的矜持。女人就是這樣,當她終有一天找到一個可以發泄自己受的委屈的時候,她就會變得瘋狂,絲毫不顧自己與別人的顏麵。
張新業想,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於是她叫來李麗芹,讓李麗芹將她送回家裏。
看到李麗芹來了,霞的情緒稍微有些平靜,痛哭改成了啜泣。
李麗芹看到頭發淩亂,臉上布滿淚水的霞,自己眼裏的同情的淚水也奪眶而出,她帶著哭腔勸慰霞道:
“嫂子,你這是怎麼了?別傷心了嫂子,有什麼事讓局長給你作主。”
李麗芹不這樣說還好,這句話一旦說出來,霞又一次發瘋似的大喊:“他能做的了什麼主啊,如果不是他,我們母子怎麼能落的這步天地。”傷心過度的人說話就沒有了分寸,事情在沒有弄清楚之前,怎麼能一口咬定劉誌明的死能怪張新業呢?
李麗芹以為她是在責怪張新業的失誤讓她失去了丈夫,於是她說:“張局也沒有想到這樣的結果。他已經在我們麵前不知做了多少次的檢討,嫂子,走,咱們回家。”在她說話的空隙,張新業給她使了使眼色,於是李麗芹拉起她就走,因為她哭的時間太長,已經沒有了力氣,於是,在極不情願的情況下,她被李麗芹拖出了局長辦公室。
“不行,這樣下去非出事不可。”張新業自言自語道,雖然他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可是事情的來的還是太突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霞說的對,如今在公安局裏三年前的那件事情的整個經過隻有他張新業一個人知道,其他人看到的都是劉誌明這個張新業曾經得力的助手因為三年前的那件事因公殉職了。與其說張新業佩服霞的敏感,倒不如說是畏懼。
之所以說在公安局裏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那件事情,因為還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就是那個遠在秦城的王鵬。
對於王鵬,人們也都以為他因為三年前的那件事,他家裏人擔心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他的身上,於是讓他轉業去秦城了。隻有張新業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安排,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在警察局裏,王鵬和誌明是最鐵的哥們兒,兩個人的能力也旗鼓相當,張新業想派他們兩個一起去一定能保萬無一失。等到事情平息之後,他再將整個事情的經過向上司報告,將來無論是處分還是嘉獎,對於他來說都是無足輕重的,隻要能完成自己的心願。
可是誰知道王鵬這一去秦城不僅不回來了,在家庭的熏陶和父母的勸解下,他還真的下海經商了,而且還真的讓他發財了。王鵬走的時候張新業是讓他按照轉業的名義走的,如今張新業即使後悔也來不及了。王鵬這一走走的很決絕,從此隻要是張新業的電話,他要麼不接,即使接還沒有等到張新業說話那頭就說:“局長,我已經決定不幹了,你為什麼強人所難呢?警局裏人才多的是,又不是沒了我王鵬就不抓壞人了,我求求你,放我一馬吧!”張新業還想說什麼,那頭已經掛了。
張新業沒有想到金錢竟然有如此強的吸引力,將這個曾經辦案雷厲風行的人變的如此之快。久而久之,他決定放棄勸解王鵬,可是劉誌明怎麼辦,他想要獲得的消息怎麼辦,一直以來誌明都是和王鵬單線聯係,然後王鵬報告秦城的情形。沒有了王鵬,張新業與誌明之間就像是隔了千萬層紗帳,什麼也看不清了。
於是在一次給王鵬打電話時,沒等那頭說話,張新業就開口道:“我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問問,誌明怎麼樣了?”電話那頭的王鵬似乎有些沉默,然後說:“他應該不錯吧,我也不清楚,好久沒有和他聯係了,我做的是正當生意,和他走的太近不好。局長,我看你也別奢望他能回去了,你我都是從經多年的人,都應該明白,有些事情你一旦介入,想要回頭是不可能了,再說,他現在在這裏吃香喝辣的,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他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