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在太平間裏見到了自己的愛人。他瘦了,臉色蒼白,左邊眉角的疤痕清晰可見。看到那個疤痕,她終於忍不住的放聲大哭起來,任誰也無法將她從遺體身邊移走,沒有人知道,就是這個疤痕鑄就了他們的愛情。山盟海誓雖然感人,卿卿我我縱然甜蜜,可總也沒有這鑄就他們愛情的傷疤讓人感動,每當看見丈夫眉角的印記,她的心裏總是泛著甜蜜,它就是丈夫對自己愛的見證。傷疤讓丈夫的臉上多了一絲的堅毅,也讓他們之間的感情對了一份堅守的理由。
當時她在縣裏的一所寄宿學校當老師,有天夜裏因為一名學生晚上熄燈之後點蠟燭時不小心而引起了一場大火。火勢迅速蔓延,先是整個房間,後來又擴散到整個樓層,在巨大的災難前孩子們手足無措,隻知道哭嚷著大喊大叫,老師們也束手無策。由於樓層太高,消防水槍根本打不上去,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做為派出所新警員的劉誌明自告奮勇的爬上樓層,疏導學生們下樓,等到劉誌明將最後一個學生安全送下樓的時候,一根燒焦的燈管外殼從他的臉旁劃了過去,當時他沒有在意,等下到樓下的時候才發現右邊臉上已經鮮血淋漓,身上也有多處燒傷。
傷口在右邊眉角,如果再偏裏一點就會讓他右眼失明。後來所裏安排劉誌明住院治療,為了感謝他的見義勇為,寄宿學校專門派去一名負責照顧他的老師,她就是霞。雖然住院時間並不長,奈何兩個人彼此見第一麵的時候就有了一見鍾情的感覺。
英雄戀美人,美人愛英雄,出院之後兩個人就確定了戀愛關係,接著順理成章的走進婚姻殿堂。婚後的兩人一直很恩愛,不久就有了他們的愛情結晶——兒子。劉誌明為兒子取名叫“浩浩”,他說希望他們的兒子能夠茁壯的成長,同時也希望他們的生活隨著兒子的成長越來越美好。
身邊的每個人都覺得,他們的結合就像行雲流水一樣的美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水到渠成,順理成章,讓人羨慕不已。而對於當事人霞來說,那些過往,現在想起來還感覺像是在一場美夢裏一樣。
夢是一種神奇的東西,神奇到很多時候的很多事情根本就無法解釋,而越是無法解釋越是讓人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雙巨大的手在操縱著這一切!
霞始終認為,自己與劉誌明的結合是上天的精心安排,讓他們經曆了曾經的種種最後才獲得這樣一份真摯的愛情。可是既然這樣的話,現在為什麼又要有幸福之後的傷痛呢?如果說幸福與痛苦是相互依存的話,三年的時間裏,她始終生活在失去丈夫的陰影裏,卻沒有給她任何曬太陽的機會。
經曆的為什麼總是傷痛的呢?她經常自言自語的問自己:我的幸福在哪裏?孩子一天天長大,這應該算是她幸福的所有寄托。可是就像那個偷著打高爾夫球的神父一樣,如果幸福的喜悅沒有人分享,那麼幸福本身就是一種痛苦。
不對,劉誌明的傷痕不是在右邊臉上嗎?可躺在這裏的人的疤痕怎麼在左邊!?難道…,霞沒有多想就衝出太平間,卻在門口與張新業撞了個滿懷。
“這不是他!這個不是他!”霞一邊說,一邊指著躺在那裏的人。
聽到霞歇息底裏的哭喊,張新業一邊拉住她一邊悲痛的勸說道:“是他,剛才已經檢查過了,我們去晚了,”張新業一邊說,一邊捶足頓胸的惋惜,然後,他接著說道,“一會就要送去火化了,你還是進去見他最後一麵吧。”說著就要將霞推進太平間,可是霞死死拽住房門,就是不進去。
既然躺著的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丈夫,她也就沒有進去見麵的必要了!
當一切歸於沉寂,霞的腦海裏卻不時的將在太平間裏的那一幕一次又一次的重現,揮之不去,而每當這個時候,霞的心裏總會有一個聲音問她:“是他嗎,躺著的那個是那個讓她愛戀的丈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