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的緣故."
"那,那電話打來說什麼?"
"說,我想回家."
二, 回家(中)
我突然失去了重心,我覺得自己飄移得很快,我想起了那個夜晚,象重溫,又象第一次經曆。
我問團長:"她什麼樣子?”
團長年近五十,是個版畫家,這次的出團集合了不同畫種的畫家,包括一和些初出茅廬的年輕一代畫家,我隻是一個愛好者,憑借幾幅創意水彩入圍了新一屆的全國青年畫展而申請入團,隨行赴日辦巡回畫展。他見我問就笑了:“不著急吧,一會兒就到了。你自己不就能夠看見了?”
“團長年輕的時候也浪漫,嗬嗬。”
“誰沒有浪漫的青春呢。”
“嗯,隻可惜,現在又天各一方。”
“我,回國成家立業,她,聽說自己開了設計事務所,小有成就吧,隻是還是單身,我這次來也就探望她一下,不會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們都老了,很多事情都能看開放下,沒有激情了,所以人生也和繪畫一樣,年輕的時候追求的是創意,而年老了,追求的恰恰是平和,不要再有什麼驚濤駭浪,越平靜越好,然後回顧,重溫,就仿佛細讀一樣,慢慢揣摩,慢慢了解自己,然後好歸於黃土啊。”
我笑笑,不好說什麼。我們到達目的地時,天已經漆黑,團長的昔日戀人叫櫻子,她的事務所和住所一體,坐落在一個半山腰上,有光滑順暢的水泥小路可以通車到山腳,說是山,高度讓人感覺不過是個矮坡。她不是畫家,而是個包裝設計師。我們寒暄後落座,我還在用眼睛掃室她辦公室內堆得滿滿的包裝設計作品時,櫻子已經和助理,將精美的茶點端了上來。櫻子看上去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美,可能是人年老了的緣故,青春時候的樣子總會被歲月埋沒的,不過,她有令人肅靜的氣質,讓人感覺莊重又不失和藹。
助理是日本人,她幫著翻譯,說的中文很不標準,但陸續我還是明白了團長和櫻子對話所說的內容。
“當時,你應該告訴我實情,我也不至於就那樣走掉,你們女人有時候總自作聰明,或者說有點太過要強。”我沒見過團長那樣激動,他雙手來回搓著手掌,神色黯然。
“用一個孩子來拴住男人的心,不是我當時的想法,這不過是個意外。當然,我曾經覺得孩子會是種安慰,沒想到最後我仍然孤單,但藝術充滿我的內心,此刻我是沒有悲哀的,請您放心。”櫻子微笑著,眼睛裏卻有淚水含著。
“她來中國的時候,你至少應該設法通知我一聲。”
“我根本不同意她去,何況她一去再沒有和我聯係。”
“為了一個中國小夥子,就自尋短見,我不明白她為何沒有她母親的個性,怎麼就做出這麼傻的事情,請不要生氣,我覺得再如何,也不能麵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涼。”翻譯費了點勁才把意思解釋給櫻子聽。
櫻子楞了一下,轉而微笑說:“我到現在還記得你給我念的那兩句詩。”
團長抬頭問:“哪兩句?”
櫻子搖頭,笑說:“看來你不記得了。”接著她用生硬的中文念道:“春心莫共花爭發, 一寸相思一寸灰。”
“啊,記得,記得。哎,她......怎麼去的?”
“就在這裏。”
我和團長都打了個激靈,覺得有點別扭,都望著櫻子。櫻子突然淚如泉擁,她看了眼她的助力,就站起身走到窗邊。她的助力看我們愕然,就輕聲對我們用中文說:“櫻子女士的女兒,慧美小姐,她去中國後和一個男子戀愛,但那位男子有家庭,慧美小姐回日本後和他還有聯係,曾經,那位男子來日本看慧美小姐,他決定在日本留下來,但是最終還是被他的家人催回中國,他走的一個月後,慧美小姐自縊身亡的。”團長的表情難以形容,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局促地問了句:“在哪裏自縊的?”助理回頭看了看櫻子女士站著的窗口,對著窗外的櫻花樹指了指。我和團長不約而同的看著麵前吃剩的用櫻花汁葉自製的粉紅色糯米糕,仿佛看到慧美的軀體,我突然覺得腦子發緊,嗓子發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