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豐田汽車的轎車。
夏木津躺在京極堂的客廳裏。
連鳥口也在。聽說在事件之後他三天兩頭老往這裏跑。
屋主則是十年如一日,擺著一張臭臉看著難懂的書。我坐到我的老位子上,從包袱裏拿出兩本剛印好的著作。京極堂很高興地——或者說,大笑著呼叫夫人過來,說:
“大家看哪,這是關口的書啊。”
不知是在褒獎我,還是在把我當傻子耍。
“裝訂很不錯。雖然肯定會滯銷,但真的是本好書。恭喜了。”
說完又笑了。看來應該是在把我當傻子耍吧。
夫人則真心誠意地為我高興,泡了杯熱紅茶給我。接著也笑著說:
“這下子得好好慶祝一番才行呢。”
夏木津躺著,看也不看一眼地說:
“也給我一本吧。”
鳥口雖然客氣地說要自己買,不過京極堂立刻接在他後麵說:
“那就在我的店裏買吧,這本就賣你了。”
聽到他的風涼話,鳥口立刻回答:
“唔嘿,這樣太過分了啦,那我不就真的得買了。”
鳥口果然還是想耍迷糊啊。
“對了對了,聽說福本辭掉警察的工作了耶。”
鳥口突然想到似地說了。
“好象改行去牙刷公司上班了。”
消息還是一樣靈通。
“然後楠本君枝把那間房子賣了。寺田兵衛把信徒喜舍的錢全部歸還了,不夠的部分就靠賣掉那間住了三代的道場充數。至於二階堂壽美用掉的部分就不追究了。”
大家都賣了原本住的箱子嗎
“兵衛似乎等偵訊結束就要出家喔。反正他也沒犯罪,很快就沒事了吧。而君枝女士則是打算等安定下來之後要搬到高圓寺的公寓住 。”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這是我賴以維生的技能嘛。”
“哎,說的也是。喂,京極堂,那陽子小姐——結果怎麼了?”
京極堂略揚起單邊的眉毛,說:
“應該有酌情量刑的餘地吧。那種狀況也適用於心神喪失狀態。更何況為她辯護的是增岡先生,更是叫人放心。他很優秀,也很了解陽子小姐。隻不過事件本身真的沒有什麼好說的。木場大爺又得寫一堆悔過書報告書的,肯定又會發牢騷說想活動筋骨吧。”
“不知木場大爺——能不能打起精神。”
看過愛上的女人的內心黑暗,又親手將她逮捕。
心裏肯定很難受吧。
我是再清楚也不過了。
“大笨蛋,你一點也不懂木場修這條漢子!”
夏木津站起來。
“——那家夥像塊頑強的豆腐,給他三天就又生龍活虎了,生龍活虎。個性執著卻又不怕打擊,而且還極端習慣失戀。”
雖然是莫名其妙的比喻,不過我好象懂他想表達的意思。
“夏兄,這麼說來,那時你說的陽子深愛的人是——美馬阪教授嗎?還是……”
原來不是木場嗎
夏木津一口氣喝幹紅茶,
“大笨蛋,那種事誰還記得啊?”
他說。
天氣已經完全進入秋天。這個家的貓似乎已經不再到簷廊上睡午覺,見不到牠的蹤影。
我問京極堂一件那之後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喂,我說啊,魍魎到底是什麼?你那時說什麼魍魎是境界線之類的,那是什麼意思?另外,你的驅魔最後算成功了嗎?”
京極堂揚起單邊眉毛看了我一眼。
“你這家夥理解力真差耶。魍魎這種東西啊,本來就不是會附在人身上的妖怪,所以本來就驅除不了。”
“驅除不了?那不就……?”
“魍魎啊,本來就是在澤川之地模仿人的聲音來迷惑人的妖怪。有外型卻無內在。什麼事也不做。是人類本身變得迷惘。”
“人類本身?”
“那你驅除的是?”
“沒什麼,我隻不過是搖晃他們內心的中心部分,把多餘的東西晃落而已。像這樣緩緩地搖晃。”
那我多餘的東西也被晃落了嗎
“關口,沒必要想得太複雜。比如說山就是異界,是他界,是另一側的世界。海也亦然。但澤川不同。自古以來低地濕地澤川湖沼之類的地方都是境界線。所以魍魎才會站在境界線上迷惑人類。魍魎出於水,巡繞周邊,但就是不到中央來。因此他不出於土。勉強由邊際到中央露臉的話,就會害自己陷入隻能從土中挖屍來吃的境地。”
“那你對禦筥神說的那些裝神弄鬼的話又是什麼?謊話嗎?”
“我不是早說過了?我隻有兩件事沒做過——沒說過謊跟沒綁過和尚頭(注一)”
注一:此句原文中,說謊的“說”與綁發的“綁”同音,為同音俏皮話。
“你上次不是說是丸髻(注二)?”
注二:一種日本傳統女性發髻。多為已婚者所紮。
京極堂連呼“好象是這樣,好象是這樣”,大聲笑了。鳥口也跟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