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不是那棵古槐樹還是哪棵樹？就是死了無數個吊死鬼的古槐樹啊！
他忍著身體上的每一處傷痛，在樹上竭力地扭動了幾下，他被綁得死死的，根本無法掙脫。
“省點力氣吧！”一個聲音從底下發出來。代川玉一轉頭，看到了奶奶，她在一夕之間，顯得更加幹癟而蒼老。
“千算萬算，還是毀在了你這小子的手裏。”奶奶的聲音充滿了無限的悲涼，“天不助我，這等大仇，我在有生之年是無法親手報之了。”
翠娘等人跟隨在其後，唯獨不見小雨和米氏。眾女都虎視眈眈地抬頭看他，眼睛裏充滿了仇恨的目光，那目光，似要將他生吞活剝了。
“大家都聽著！”奶奶顫巍巍卻又極具威嚴的聲音，對著那群女人們說，“你們誰也別去可憐他，讓他掛在這裏，掛上個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在這棵吊死了無數個人，又有無數個不散的冤魂環繞著的古槐樹？
代川玉一聽，後背陡然一股涼意，簡直覺得就要活不下去了。
這等懲罰，比直接弄死他還更狠。
奶奶轉過頭來對代川玉冷酷地說：
“如果過了七天七夜，你還不死，那是天不讓你死，我就會放了你！”
一聽這話，那些女人們紛紛上前想要說些什麼，奶奶揮手阻止，一個女人上前攙住了她的胳膊，她慢吞吞地走了。
那些女人們呆若木雞，大概是沒有想到奶奶的宣判竟然是如此，可又不好違背什麼，悻悻然，跺了跺腳就走了。
最後隻留下了翠娘，她用深深厭惡的眼神看著他，說：“真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法子，讓我家小雨對你那麼死心塌地。”
聽到她提到“小雨”的名字，他這才想起小雨的安危，他在上麵扭動了幾下，緊張地問：“你們把她怎麼了？”
翠娘的臉上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冷笑了幾聲，用非常肯定的口氣說：“小子，算你還有點良心。但話說回來，我的女兒死不死，活不活，都不關你的事情。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的事吧，七天之後你的小命一定不保！我同你打個賭。”
代川玉心頭一凜，他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的恨我？我同你無冤無仇。”
“我第一眼看到你這小子，就知道你跟我家那口子一樣的壞，滿肚子的壞水，滿肚子的花花腸子。”翠娘咬牙切齒地說。
代川玉一愣，到了這個村，他還第一次聽女人這樣說自己的丈夫，他還有力氣笑出聲：“嗬嗬，既然他那麼壞，你何必又為他報仇呢？”
“報仇？！屁——他又沒死，幹嘛要為他報仇。”翠娘啐了一口，滿嘴髒話。
“那你……”
“他這個畜生，騙了我的感情，又騙了我的身體，我有了小雨後就把我拋在一邊跑了，跑前還說怕女吊殺了他。他跑得夠快的，可害得我未婚就先生子，一輩子的幸福就給他給毀了。”
這個理由也扯得太遠了，代川玉忍不住還是為劉依春叫屈：“那也與劉依春無關啊？”
“是無關！”她倒肯定得夠爽快，但接下來的話讓代川玉真是大大出乎意料，她說：“既然他說有女吊在這，他就不待這。那麼我就殺了女吊，看他回不回來？”
代川玉徹底明白了，底下的這個女人，也同世間中大多數可憐的傻女人一樣，固守著一個脆弱的承諾，苦苦等待著愛人的回頭。
難怪她從頭至尾的恨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她從小雨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她怕小雨又是一個重蹈覆轍。而且，她恨他一再地破壞了她們的計劃，她寂寞的時間太長了，她等不及，一刻都等不及。
他突然對她再也沒有以往的反感及恐懼，相反，他覺得自己，深深的可憐她。
翠娘在臨走前，留下了一句話：“我等著，女吊魂飛魄散的那天！”，頓了頓，從牙縫裏再擠出冷冷的一句，“如果他不回來，我會去找他，親手殺了他！”
四周寒意驟起！
30、懸在古槐(2)
人，總無法克服某樣東西帶給自己的恐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