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很冷淡,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惡狠狠的。
女孩用手扇了扇如雲霧般的煙,道:“qq、微信我都給他留言了,電話打了三個,他一直不接,應該是有什麼事兒耽擱了吧?”
“他那小崽子能有什麼事兒?”老板嘴上不饒,但語氣還是緩和了很多,知道這種時候急也沒用。他挑了挑眉,感受到核心區域又爆發了一陣歡呼聲,他微微抬頭看過去,視線從那擁擠的人潮上方射去,能看到懸掛在離地兩米高處的一塊大屏幕,“小夢,我們輸幾場了?”
叫小夢的女孩看了看電腦屏幕,如實回答:“老板,這已經是第四場了。”
老板沉默不語,深吸了一口氣,其實從那邊的歡呼和大屏幕的顯示,他就已經確定這第四場他們會所方又輸了。
他準備這solo賞金擂,本意是想增添玩法、加強互動,為會所聚攏人氣,而那賞金的無限製疊加規則,更是他引以為豪的創意噱頭,可他……當初似乎並沒料到今天這種情況。
小夢見自家老板沉默不語,以為他還在等待自己更加詳細的報告,於是她繼續說道:“輸掉第一局,那人贏走了一千塊。第二局,他直接將一千塊押入獎池,加上第二局勝利的獎金,他就贏了三千塊。第三局,他依舊把獎金全押,贏了七千……剛剛這一局,他還是全押,現在他的獎金已經累積到了一萬五……”
老板的煙很快就抽完了,夾著玉溪的中指有些顫抖:“這我知道。”
小夢又道:“老板,作為一個合格的員工,我想我必須提醒你,我們一天的入賬……滿打滿算也才一萬多……”
“這我也知道,”老板說,“不用你提醒。”
小夢頓了一下,努力地盡好一個員工的職責:“而且,加上齊雲,我們的守擂者一共也隻有七個,現在已經輸了四場。要是全輸,他就一共可以拿走十二萬七……這,這可是我們一個月的淨利潤……”
老板神色依舊淡定,就像一個視錢財如糞土的大富豪。
隻是他又點了一根煙的動作,表明他對糞土的態度似乎不比常人。
“老板,我記得那人進來時說要把yt打破產。”小夢轉過身,難得地流露出幾分擔憂,她看著老板,認真地說道,“雖然十二萬七距離把老板你打破產還遠得很,但要是他一天來一次,還真沒準兒……”
老板夾煙的雙指狠狠一顫:“怎麼可能,明天我就拒絕他的挑戰!”
小夢道:“可是,老板你自己定的solo賞金擂規則,上麵很明確地寫著賞金無限製疊加……無限製包括無時間限製、無空間限製、無金額限製……以及無玩家限製。”
老板又按了按太陽穴。
小夢繼續說道:“老板,我感覺你這次把自己玩死了,老實說你是不是搶了人家的老婆?不然他怎麼像見了殺父仇人一樣,要把你往死裏整,這種斷人錢財的做法,可真夠不留情麵了。”
老板眼神一縮,瞥了小夢一眼,確定這妮子剛才的話隻是亂開玩笑,這才鬆了口氣,輕夾香煙的食中二指不再那麼顫抖,他輕聲道:“行了小夢,你說的這些我比你更清楚,別忘了,我才是老板!繼續聯係齊雲那崽子,我去外麵透透氣,這些人整天窩在空調屋裏也不嫌悶得慌……”
說完他夾著泛青煙的玉溪,往陽台走去。
小夢看著老板那油膩的發型與寬大的背影,實在不敢想象他今年才二十出頭。無論是下巴那淩亂如野草的黑須,還是那似西北荒漠般的土黃皮膚,都將滄桑二字描繪得恰到好處。若非那飽經風霜的臉上還點綴著幾顆如夜空星辰般的青春痘,她大概會覺得老板已經三十好幾了。
小夢隻是個普通的打工女,她腹中沒有話梅般酸不溜秋的詩書,自然也看不出老板那年輕的背影中是否藏匿著別樣的味道,有人曰落寞,有人曰挺拔,有人曰堅強,有人曰無奈……可惜她看不透,她隻是單純地覺得那道梳著油頭、掐著玉溪,逆著陽光從室內走入陽光的身影,小帥小帥的……
沒被人察覺地發了會兒花癡,小夢拿出手機,繼續撥打齊雲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