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憶傷了誰(二)(2 / 2)

劉晨陽對我最明顯的告白,就在我的倉皇逃脫下結束了。

畢竟隻是一個小插曲,我們仨繼續在校園裏閑逛,劉晨陽帶我們在校門口吃了東西,我們趁著天沒黑,坐公車回家。路上,歆蕙接到了趙玉蘭的電話,她邀請劉晨陽晚上在沈宅吃飯。劉晨陽看了我一眼,欣然答應了。

那個時候我明明心裏是能預見危險的,但是,想跟劉晨陽能多在一起的渴望還是超過了一切。我們回到沈宅不一會兒就開飯了。

我和劉晨陽坐在一側,歆慧和歆艾坐在另外一側。因為沈從軍不在,趙玉蘭便坐在上座,她沒有馬上說開席,看了看門口禁閉的門。

“姑姑,我回來了!”

我不死心般地看下門口,確定真的是那個人的身影後,低下了頭,很想離開。趙玉蘭對劉晨陽和趙宗輝各自做了介紹,大家開飯了。

我聽見歆慧說:“哥,你不是在外國讀大學嗎?怎麼突然就回來了。”

“這不過年了嗎?我好幾年沒回來,很想你們啊!”趙宗輝看著我。

歆慧笑起來,也看了我一眼:“我看你是想若水了。誰不知道你當時死活不肯去美國讀書,就是因為若水。”

我剛想反駁,趙玉蘭突然說:“這麼多好吃的也塞不住你的嘴。”她好像家醜被發現一樣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劉晨陽。我腦子跟漿糊一樣,怕越描越黑,就不再多說。我知道趙宗輝的為人,如果我解釋反駁,隻會讓他更加來勁,到時候說出什麼話來,就更加難以想象。我的難堪,劉晨陽的疑惑,讓我們都沉默了。

趙宗輝看了一下我們,嘴角有嘲諷的神色,隻聽見他說:“若水,中國高考太殘酷了,我給你美國大學安排好,這次回來帶你過去。”

我頭都不抬,用全部人都聽得明白的音量分明地回答:“我不去!”

劉晨陽哪裏懂這裏坐的人心叵測,他說:“若水的成績再努力一下,重點線有希望的。”

“哦?可是她每次拿回來的成績都不好啊,小劉老師,不瞞你說,我們差點換老師了。”趙玉蘭的話讓我分外緊張。

劉晨陽突然明白過來,忙說:“她,她考試臨場發揮不好,我是說她還有機會努力。”

“哦,其實去美國也挺好的,有宗輝照顧。若水啊,等你爸爸這次出差回來,我幫你說說。你從小跟宗輝合得來,我也放心。”她看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隻不知好歹的小動物一般,盡在掌握。

麵對趙玉蘭,我總是在害怕的同時,敢上前撓一下她。“阿姨,您對我這麼好,事事為我安排,我舍不得離開您和我爸爸啊。”

“你就舍得我啊。”趙宗輝坐在我的旁邊靠了過來,動作很是親密。我馬上放下筷子往另外一邊挪了挪,沉沉地吼了聲:“別胡說八道。”我發現劉晨陽沉默地低頭吃飯,我很想對他說點什麼,卻無從說起。

一吃完飯,劉晨陽就起身走了,我在眾目睽睽之下,依然去送他。相比趙宗輝對我的眼神警告,我更擔憂劉晨陽的誤會。

我們沉默了一段路,我終於忍不住說:“我表哥愛開玩笑。”劉晨陽嗯了一下,說:“他不是你親表哥。”我嗯了一下,鼓起勇氣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劉晨陽停了下來,認真地看著我,說:“若水,好好學習,我在洛大醫學院等你!”我點點頭,他神色舒展了,往前一步想抱一下我,我卻急著往後退了。

他的臉色突然耷拉了下來,被拒絕的落寞,讓我心發酸,可我不知道怎麼跟他親密一點,隻能靜靜地看著他。我真想他問我:“若水,你喜歡我嗎?”我就可以告訴他,我其實很喜歡他,可是我不夠好,我多麼怕他了解了真相,不再喜歡我。我就是那一盆水,看起來清澈,其實有一滴墨水曾經滴了下去,化散開去。

劉晨陽的背影是留給我的最後記憶,我看著他慢慢地走著,消失在錦雲路的盡頭。

回到沈宅,趙宗輝已經不在了,我舒了一口氣,回到了房間。可是,大概10點,他敲我的門。我聽他醉醺醺地說:“若水,你出來,我們談一下。”我一開始不敢出門,但是他一直敲門,嘴裏說著很多汙穢不堪的話。我一生氣就開門了,我是多麼愚蠢,我總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不是初中那個時候任由他欺負的時候。我還想跟他好好談一談,不要再糾纏我。再後來,我學心理學後,我曾經把此當成案例谘詢一位老師:我為什麼會開門?他說,可能因為熟人放鬆警惕,或者因為被害者對施虐者有習慣性的遵從。

是的,我總是不願把人性想到最惡,那晚的趙宗輝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