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玉微微蹙眉,坐起身來,看了這少年幾眼,隨即起身給他換了條冷水帕子搭在額頭上。
花遠笙似是舒服了些,嘴裏的呢喃更輕微了,似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說到底他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突然失去雙親,又被人如此欺辱,怎麼會不難過呢?
李錦玉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握住了花遠笙的手,想給他一點安全感。
她原先想不明白為何花遠笙寧可挨打也不提自己的真正身份,等她看到大夫人離開院子前往書房時嘴角微微帶笑,她也頓悟了。
花遠笙這是在投誠。
向大夫人投誠。
一個處境艱難,孤立無援的少年想要在別人家的府院內生存下去,就必須有所依仗。
大夫人就是那顆被他看好的大樹。
想來此次,大夫人應該借勢發揮了不少,那五小姐和大姨娘估摸著一段時間內是囂張不起來了。
院子裏大大小小的禮物補品看似是補償,其實也是大夫人對他的回應。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活得也如此不易!”
李錦玉頗有些感慨。
相比之下,她在現代的少年生活雖然被試卷埋沒,但也好過處處算計,仰人鼻息。
“你說誰不易?”
突然,少年虛弱開口,微微張開的雙眼還透著疲憊。
李錦玉嚇了一跳,趕忙抽出手,跑到離紗簾有一段距離的地方重新規矩站著。
花遠笙把那隻方才被人握著的手重新放回被窩裏,也沒力氣起身,就側躺著開口問道:
“你在這裏多久了?”
“已經有小半天了!”
李錦玉掃了一眼窗外,隔著紗布也能看出外頭依然是夜色朦朧了。
“是王媽叫你來的?”
“是!”
花遠笙頓了下,劍眉忽而皺了下:
“你方才可聽到了什麼?”
他的話語裏夾著一絲生冷,李錦玉才不會傻到說實話,她想了下,這才開口:
“沒!奴婢什麼也沒聽著,隻是看少爺難受,就照顧了一下。”
她這話半真半假,花遠笙倒也沒覺得哪裏不妥,想起方才自己做夢的情形,神色不由得緩和了下,那隻手上的溫度還留存著,倒讓他忍不住多看了李錦玉幾眼。
終究也沒再細細琢磨,他不能成為被兒女情長所絆的人,自己曾在雙親墓前發出的毒誓仍然在腦海裏回蕩。
“小七如何了?”
“醫師說小七的傷不在要害,大概四五日就見好,少爺放心,奴婢必定盡心照料。”
“嗯,今天這件事你辦的很好,記住你是我院子裏的人,隻要不對外亂嚼舌根,我也不會苛待你,去王媽媽那裏領賞錢吧,我要休息了!”
花遠笙說完,紗簾那頭便傳來了衣料摩擦的聲音,似是他又翻了個身。
李錦玉低低應下後,便小心的退出了主房。
夜風拂來,吹的她身上的藥味兒消散了些。
在王媽媽那兒領過賞後,再回到小七屋裏時,狗已經睡熟了,隱隱有鼾聲傳來,這才讓李錦玉重新恢複了真實感。
花遠笙就算傷了病了,仍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還是他睡著的時候比較可愛!”
翌日,李錦玉起床時,聽到外頭嘩啦啦的雨聲,敲得窗子劈啪作響。
她不由得犯了懶,雨天裏窩在暖和柔軟的被窩裏睡覺可是一大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