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相互注視著對方。這時她明白魔鬼已經離我而去,我是愛她的。

“我是否告訴過你,我為什麼喜歡雙腳隨浪濤擺動?”

“沒有。”

“因為這樣浪濤會使它們掀起來。”

一個大浪打來,把我們掀得很高。她把手放到[rǔ]房上,讓我看它們如何被波浪掀了起來。

“我喜歡這樣。你看它們大嗎,弗蘭克?”

“我今晚告訴你。”

“我感覺它們很大。我還沒告訴你呢,懷孕不光使你知道自己將創造另一個生命,也給你的身體帶來了變化。我感覺自己的[rǔ]房特別大,真想讓你親親它們。很快我的肚子也會變得很大,我會很得意的,希望人人都能看見。這是生命,我體內已經感覺得到了。這對咱倆來說都是一個新的生活,弗蘭克。”

我們開始往回走。返回的路上,我向下遊去,遊了能有九英尺,這從壓力就能判斷得出。這些水塘大都是九英尺,這一個也不例外。我把兩腿並在一起又往下遊去,水猛擊在我的耳朵上,感覺它們好像要爆開似的。但我用不著遊上來,作用於肺部的壓力會驅動血液中的氧氣,因此幾秒鍾內不用考慮呼吸的問題。眼望周圍綠色的水,耳朵嗡嗡作響,背和胸擔負著重壓,我似乎覺著自己生命中所有的邪惡、卑鄙、懶惰和微不足道的東西都被擠壓出去和衝洗掉了,我已經完全準備好和科拉幹幹淨淨地重新起程,就像她說的那樣,開始新的生活。

我遊上來時,科拉正在咳嗽。

“隻是懷孕期間常見的嘔吐。”

“你沒事吧?”

“我想是的。上來一陣,然後就過去了。”

“你有沒有吞水呀?”

“沒有。”

我們走了沒多遠,這時她停了下來。

“弗蘭克,我肚子裏感覺不舒服。”

“來,靠在我身上。”

“喔,弗蘭克,也許我剛才閃著了。我隻想著把頭抬高些,好別吞咽了海水。”

“放鬆點。”

“那該有多可怕呀!我聽說過有的女人就是因為閃著了而流了產。”

“放鬆點,就平躺在水中,別試著去遊,我來把你拖上岸。”

“你叫個救生隊員來不是更好些嗎?”

“天哪,不要的,那家夥會使勁拍打你的腿。你就躺在水裏好了,我會比他更快地把你弄上岸。”

她躺在水裏,我握住她遊泳衣的肩帶拖著她走,沒一會兒便覺著身體有些不支。本來就是拖她一英裏遠我都沒問題的,但我不停地想,得趕緊把她送往醫院,因此就加快了速度。在水裏的速度一快,肯定要陷迸去。不過,沒一會兒我便站穩了,然後抱起她衝過排岸浪花。

“不要動,讓我來抱你上岸。”

“我不動。”

我抱著科拉跑到我們放毛衣的地方,把她放了下來,又從自己的毛衣口袋裏取出汽車鑰匙,然後把兩件毛衣都圍在她的身上,抱起她向車走去。車停在前麵的馬路邊上,而馬路與海灘不在一個平麵上,得爬上堤岸才能上去。我兩腿疲乏得很,邁了這腿簡直就快邁不動那隻腿,但我還是緊抱著她不放。我把她放進車裏後便發動汽車開始上路。

我們曾到聖莫尼卡上遊兩英裏處遊過泳,知道附近有家醫院。我追上了一輛大卡車,卡車後麵寫有這樣一句話:“一按喇叭就給你讓路。”我使勁兒按喇叭,可它仍舊在路中間行駛。我無法從左麵超車,因為有一長串汽車正從對麵駛來。我向右麵駛去並加大了油門,頓時響起了科拉的尖叫聲。我根本沒石見路邊的陰溝屏障,隻聽轟隆一聲響,眼的便漆黑一團。

我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擠在方向盤邊上的空當兒裏,背部朝前。我頓時嗚咽起來,倒不是因為見到了自己所處的慘狀,而是聽到了可怕的聲音。這聲音聽上去就像是雨水滴落在錫製的房頂上,但不是的,是科拉的血正不斷地流灑在發動機罩上,她就是在此處穿透了擋風玻璃。隻聽汽車喇叭叫個不停,人們紛紛跳下車跑向她。我把她扶起來,試著把血止住,與此同時不停地和她說話,哭喊,親吻她,可我的吻她一點也沒感覺到。她死了。

§思§兔§在§線§閱§讀§

第十六章

他們為此又把我抓了起來。這一次卡茨把錢全拿走了,包括他為我們贏得的一萬元,我們自己賺到的錢,以及酒館的房契。他盡其所能為我辯護,但從一開始他就不占優勢。薩基特說我是一隻瘋狗,隻有把我除掉才能保證生命的安全。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他覺得已經摸得十分清楚,我和科拉為了拿到那筆保險金而殺死了希臘人,然後我和科拉結了婚,為了獨吞這筆錢,我又把她殺死了。得知我和另外一個女人去了趟墨西哥,科拉的死期也隨之加快了些,就是這樣。薩基特得到的屍檢報告顯示,科拉已有孕在身,他說這也是原因之一。他把馬奇送上了證人席,她講述了墨西哥之行。馬奇本不想說什麼,但沒有辦法。他甚至把美洲豹也帶到了法庭上。它長大了些,但由於沒有受到良好的照顧,因此看上去汙穢不堪、滿臉病態,它嚎叫起來並想咬薩基特,看上去夠嚇人的。說真的,它那副樣子對我十分不利。但真正讓我喪氣的是科拉打電話叫出租車之前給我留下的條子,她把它放進了現金收入記錄機裏,以便我早上起床後能見到,可後來就把這件事給忘了。我根本沒見到這個條子,因為我們去遊泳之前並未開張,也根本沒往現金收入記錄機裏看一眼。這條子寫得甜甜蜜蜜,但同時也提到了我倆殺死希臘人那件事,這著實使我喪了氣。有關這個條子的事,法庭辯論了三天,卡茨搬用洛杉磯縣所有的法律書籍與他們抗爭,但法官判定不能放過此事,這樣我們殺死希臘人的事也就無法放過了。薩基特說,這樣看來,我是不無動機的。有了動機,再加上我是隻瘋狗,因此也就有了眼下這起謀殺。卡茨根本沒讓我出席作證。我又能說些什麼呢?說我沒殺她,因為殺死希臘人所帶來的所有麻煩我倆剛剛全都掃除了嗎?那可就太棒了!陪審團離開了五分鍾。法官說他對如何處置我的考慮與對如何處置任何其他瘋狗的考慮會完全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