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盡管肖艾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林耘的慘叫還是讓她嚇了一跳。林耘轉過頭,眼神無辜、茫然。肖艾嚴肅地說:“你背上有個癤子,我幫你擠掉。”

林耘沒接這茬莫名其妙的插曲,把臉湊到肖艾麵前,像小狗一樣,輕嗅肖艾的臉、脖頸。然後又拉開距離,定定地望著。

“肖艾。”

“誒。”

“肖艾?”

“嗯?”

“肖艾!”

“啊?“

“肖艾……”

“幹啥?”

林耘在千呼萬喚之後,越湊越近。肖艾微微仰起臉,擺出法式熱吻的預備姿勢。但林耘卻隻是低頭,靠到她肩膀上。沉默之後,是細細的啜泣。

肖艾拿起一旁的粗麻布毛巾,一邊輕柔地擦著林耘的背,一邊聽她斷斷續續地說著一個人在家裏的經曆。雖然是東一句,西一句,肖艾還是拚湊出了事情的大致。

林耘的父母沒有鬧著哭天搶地,沒有喊著斷絕關係,他們隻是很傷心,很擔心,希望林耘能留在家裏。林耘想安撫他們的傷心和擔心,可她也不想留在家裏。似乎不管做什麼,怎麼做都不能皆大歡喜,於是隻好僵持著。

促使林耘離開家的是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意外:春運車票緊俏,林耘一個在車站工作的高中同學,聽說林耘還在家呆著,以為她是因為買不到車票才沒走,所以千方百計地弄了一張退票,很體貼地來問林耘要不要。林耘一衝動之下,便拎上行李揚長而去,因為那一張弓已經繃得太緊,哪怕隻是被一片羽毛撣一下,就足以讓它離弦了。她甚至沒來得及跟正在上班的父母告別,隻是上了火車,才打了電話去交代自己行蹤。

但,母親的歎息揪住了她的心。

等林耘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肖艾問:“你要回來,怎麼不提前給我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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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耘說:“手機沒電了。”

肖艾不再說話,開始不住地唉聲歎氣,這唉聲歎氣讓林耘手足無措,扭著脖子僵在那裏。肖艾趁機又擠了一下那顆小癤子,順便給麵前的雕像擦背。半晌,雕像開口:“肖艾,你怎麼了?”肖艾麵有難色,說:“原先,你不在家,我老想著,等你回來,非要跟你在床上滾個三天三夜才行,可這會兒,我怎麼啥感覺都沒有,難道我真的老得冷感了?”

林耘傻起來,真叫一個傻。不過讓林耘犯傻的原因,主要還是肖艾這種天馬行空的,跳躍性巨大的說話方式。她實在搞不明白,手機沒電和冷感之間有什麼邏輯關係,所以隻能被肖艾的思路牽著走,糊裏糊塗地問:“那……那怎麼辦呢?”

五十九

“還能怎麼辦呢?伺候你洗澡唄。”

……

肖艾把林耘搓掉了一層皮,才讓她穿好浴衣。大款包廂買的是整套服務的單,按了服務鈴,按摩的服務生就進來了。不虧是大款包廂,按摩的小姑娘不但賊拉漂亮,還各有千秋,一個長得像範冰冰,一個神似蔣勤勤。

林耘沒經曆過這種陣仗,扭扭捏捏地躺在矮榻上。她本來是想洗完,直接回家的,肖艾做了好一會兒思想工作,給她講了大浴場的“潛規則”,才讓她點頭答應讓別人來捏肩捶腿。

按摩開始。“蔣勤勤”溫柔體貼,在林耘身上蓋了毛巾,然後動起手來。肖艾躺在另一邊的榻上,任“範冰冰”捏肩捶腿。捶著捶著,再被濕熱的空氣一熏,就顧不得林耘的不自在,隻顧自己昏昏欲睡了。她昏沉了一陣後,又逐漸被耳邊的說話聲喚醒。

原來是林耘和“範”、“蔣”兩位姑娘正聊得熱火朝天。“範姑娘”更是手裏捶著姓肖的,心裏卻顧著姓林的。肖艾一邊眯著眼睛裝睡,一邊聽林耘給人家講楊貴妃當年如何“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這典故講得繪聲繪色,惹得兩位姑娘兩眼放光,講到詼諧處,還笑得花枝亂顫。

“肖艾,你睡醒了啊?”

林耘的故事戛然而止,肖艾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把眼睛瞪得老大了,她估計自己這會兒臉上的表情肯定也不太好看。隻好故作矜持地問:“這會兒,幾點了?”

“還早,才8點。”林耘瞄了一眼牆上的鍾,舒展開四肢,愜意地、非常配合地翻身,好讓人家“蔣”姑娘給她捶背。肖艾酸不溜丟地撇嘴,嘴上不再吱聲,心裏卻嘀咕:剛剛還要死要活地非回家,現在倒好,舍不得回去了。

時間又及其緩慢地流淌了半個小時,“範”、“蔣”兩位姑娘拿了林耘給的小費,戀戀不舍地飄了出去。等她們走遠了,肖艾才氣悶地諷刺林耘:“還給小費?真把自己當大款啊!”

林耘大惑不解:“不是你說的嗎?來都來了,就得入鄉隨俗嘛,你跟我說,一會兒要給小費,不然人家會背後數落咱們小氣的。”

肖艾被噎住了,氣哄哄地喊:“回家!”

林耘嗤嗤地笑起來,肖艾斜了她一眼,繃著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