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帖]花不老，不思量
去年花不老。
今年月又圓。
和花和月。
大家長少年。
——開篇
(一)
很多年前的一個秋天。丁一一和其他上百名同學一起免試上了這所重點高中。
這是一所建在山坡上的看上去很像墳墓又很像皇宮的學校。養著一群玩命教書的老師和一群很會抱佛腳的學生。不過這些都是丁一一後來才發現的。
她剛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因此失去了一次中考的大場麵機會呢，總以為這學校忽悠她。過了一個假期她就忘記了自己初中的奮戰，也可能是後來弟弟妹妹上學都成了六合彩“搖珠式”的抽簽，丁一一也不覺得自己免試有多了不起了。
高中沒有安排正規的軍事訓練。開學前丁一一和其他同學一樣穿著一身迷彩服在大操場上踢了兩天正步，後來就下雨歇了去了。一周後正式開學，連升旗儀式和分班儀式都沒有，免試生全在重點班，準時8點20就開始上課。
第一堂是英語課。老師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姓張。一上課就要全體寫作文。丁一一整個暑假連筆都沒摸過，一時間不知所措。平時成績很好的她，這45分鍾過得像上了個廁所。丁一一發現自己寫得滿頭大汗手抖腳抖……她沒有想到這裏的老師那麼厲害，一來就往死裏折磨他們。課間同學們都在迅速認識彼此。
“嘿，你好，我叫王琪。”丁一一的同桌向她打招呼了。
“哦，我叫丁一一。”丁一一眼睛無神，一副不願廢話的樣子。
“哇！你爸爸好會起名字啊，那麼省事！”坐後排的小業大呼小叫。他是個很幽默很英俊的男生，不算高，但絕對數理化天才。
上學真是件痛苦的事，丁一一在9點就感覺到深度地困頓，平時她第一覺都還沒有睡醒呢。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這學校的廁所連個門都沒有。丁一一看著女生們一個個流水似的脫褲子穿褲子，一下子有點蒙。
後來丁一一回憶起這些，說那時看到女生們光著屁股談笑風聲她都有些想笑。嗬。
(二)
丁一一的語文老師大概是新來的。身上全沒有在這學校打拚的氣質：比如視時間如黃金啊視效率為生命啊。她叫宋欣。25歲。
今年是宋欣畢業第三個念頭。走上教師這條路純屬偶然。前兩年她在報社做記者，滿心想著的都是有一天升職為編輯。她在一次深度訪談時認識了現在的男朋友湯小森。一個年輕有為的物流公司副總。小森希望宋欣做老師，少點奔忙還有兩個假期。明年他們結婚，然後生個可愛的孩子。他覺得家就應該這樣。
北大中文係畢業的宋欣，加上小森一再和他同學——這學校的副校長打招呼，她留在這就理所當然了。由於經驗不足，學校沒給她安排班主任。今年她帶著兩個班的語文課，一個重點班，一個平行班。
宋欣滿懷著一腔對校園的眷戀開始她的教師生涯。那些個書聲朗朗， 那些個笑語歡聲，在她聽來都熟悉得想落淚。她曾經也是他們的參與者。藝術節。運動會。朗誦比賽。……多少個黃昏她就坐在操場上看男孩子踢足球，多少個清晨她和同窗們一起極不情願地長跑，曾經的情竇初開，曾經的叛逆懶散，如今都化作驚鴻一瞥的深情。
可是這裏讓宋欣失望。學生表麵都很乖。內裏卻暗自沸騰。而這些激情和熱情都與老師無關。他們心心念念的是如何度過多如牛毛的考試，如何應付班主任三天兩頭的談心，以及值日校長無數次的突襲……同事間暗湧的你爭我鬥，壓得宋欣難以呼吸。她說不清壓力到底是無形的還是有形的。平均每個星期幾乎都有一位同事暈在講壇……她不明白大家為什麼如此玩命，玩命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