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歆開始記憶模糊而渙散,會時常想不起愛人的名字,會忘記東西放在哪裏,會不認得回家的路……

有一天,歆找出那本夏卡爾的畫冊交到齊朗手中,清晰地說:好好保管它,我要你的未來像他的畫一樣充滿幸福的色彩,你要替我記住我今天對你說得話。

歆的父母從外地趕來時,她幾乎認不出他們。

老淚縱橫的夫婦倆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就醫的結論是送進精神病院治療也無法痊愈。齊朗對著夫婦倆許下承諾,若是這般她寧願自己照顧歆。

兩年,歆從一個溫柔伶俐的少女演變成一個癲狂錯亂的病人。齊朗白天照顧她,夜晚安頓好她便去四處打工包括豔舞表演。兩年,荒廢了她自己的專業,錯過了諸多機會。最終,歆的父母將歆帶走。他們為齊朗的付出感激涕零,卻也明了不能再拖累她。

兩個月前,歆年輕的生命終結於精神病院。

師婷婷當然不會知道齊朗是個女孩子,但她依舊為齊朗的遭遇感慨,也為她的精神動容。凝思許久,她說:“我想這才是真正的愛吧!”

“是吧!”我說,經曆過這樣的愛,我怕齊朗的心會是一把塵封的鎖。

回家取報紙時,從裏頭跌落一個信封。上麵的字跡娟秀飄逸,是齊朗的手筆。我迫不及待地衝進房門,小心地拆開封口讀起她給我的文字來:

滌非,

所謂幸福,你認為是怎樣的呢?

我一個人的時候常常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和歆歆相愛,沒有被她的父母發現以致她被趕出家門,是不是她現在健康快樂地活著呢?

滌非,

我怕了,你知道嗎?

滌非,

我希望你健康,快樂!

滌非,

你懂嗎?

我捏著那信紙,覺得重似千斤,幾乎失了渾身氣力。

天空的星星疏落,隱約地在雲端眨眼。

我一動不動地凝望對麵的窗台,天上人間,都如此安靜。如果那一夜我沒有鬼使神差地看到那個跳舞的女子?我禁不住笑了,沒有如果,所以我不後悔,亦不後退。

手機忽然振動起來,我一看是齊朗的短信:上陽台,滌非。

我躥到陽台上,齊朗穿著我送她的湖藍色裙子婷婷玉立。我有些惶惑,她彎下腰按響了CD機,熟悉的音樂響起來,她開始隨著節奏跳舞。時光仿佛倒流回那最初一夜,我怔怔地看,她專注地舞。一曲終了,她扯起裙角彎腰謝幕,低垂的長發在夜風中飄拂,絲絲縷縷的極溫柔地撫過她的臉頰,她的嘴唇,她的眉眼……她直起身體,微笑著蠕動雙♪唇,沒有出聲,她欲說什麼呢?是什麼迷了我的雙眼?

我再不敢望向她,蹲下`身緊抱膝蓋,看著陽台下的街麵,隻有婆娑樹影,音樂漸隱。我驟然有某種預感,她這是在同我道別嗎?待我再次抬頭,陽台已是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