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的懲罰 作者：芒蟄
1
我按照筆記本上記錄的地址，找到了這個隱蔽在城市角落的酒吧。筆記本是CAT的，在這個地址上打著紅勾，寫著今天的日期。我無意中看到，想起CAT曾告訴我，今天她去聽英語班的課。
最近她常常說謊，漸漸到了不加掩飾的地步。
酒吧裏人多得可怕，四處走動著黑壓壓的人影，美醜不均，雌雄莫辯。我在角落裏坐下，喝了一杯酒，四處張望辯認著那些陌生的臉孔。後來我看到了她們。雖然光線暗淡，我還是看到，CAT和小D，親密，神情暖昧，狀如情侶，從酒吧門口走進來。她們沒有看到我，親昵地調笑著。我看到她們緊緊交纏的十指。我有點想笑。
這麼老套的劇情，也讓我遇上了。這時台上有人醉醺醺地唱歌：女人何苦為難女人。我終於笑出聲來。
我的胃不好，包裏隨時帶著一盒三九胃泰。我每天早上出門前CAT都會說：可樂，你要乖乖吃藥。現在我的胃裏開始燒灼起來，我不合時宜地想起一些蹩腳的港台劇，主角此時應衝上去對她們悲憤地大喊：原來是這樣，原來你們早就勾搭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
我看到CAT把頭靠在小D的肩上，我看到CAT柔媚地笑，我看到小D臉上的光芒，一種熱切的，帶著情[yù]的光芒。我看到她們旁若無人的親吻。她們實在是般配，小D的帥氣和CAT的嫵媚總是令人側目。
我沒有像怨婦般地衝上去，我隻是盯著她們無聊地看了一會兒，便起身離開。
馬路上吹著微涼的風，空氣幹燥而清冷，我的身體有些軟弱，由內而外的泛著疲乏，後來我靠著路邊的欄杆停下來，點燃香煙，微辣的煙霧嗆得我嘔吐起來。
天空很黑，像要流出墨汁一般。
在這個沒有星星的蹩腳的夜晚，我發現我做了一個可笑的角色。
2
來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比平常晚了一個鍾頭。CAT坐在寬大的辦公椅裏，氣定神閑的喝茶。我有些意外，CAT很少來公司，總是逛街，美容，行蹤不定。公司是我們合開的，從三年前的艱難起步到今天的風生水起並不容易，我整天獨自忙得像個陀螺，CAT就是那抽著陀螺的皮鞭，不緊不慢，高高在上。
我失去的，並不僅僅是時間。
CAT嫵媚一笑：昨晚玩得還好嗎。
還好。我晃晃腦袋。看到她臉上一閃即逝的輕鬆神情。
我告訴她昨晚同學聚會，不回家。
城市在巨大的落地窗外像一副灰色厚重的老電影，遙遠的山巒，陰鬱的天空和鉛灰色街道，人群洶湧如潮。這個城市巨大得讓我害怕。二十七樓的高度常常令我產生下墜的幻覺。
CAT從背後抱住我，臉貼在我背心上，熟悉的溫度。我轉身看她，仍是我熟悉的CAT，嫵媚，眉目間帶一點點妖氣。我把手放在她的腰上：CAT，你上次說想去三亞旅遊，我們一起去吧，你看什麼時候？
她驚詫地看我：旅遊？公司怎麼辦？
我說：就當休個假吧，我很久沒有好好陪過你了。
可是，我現在不想去了。CAT說。她的神情有一絲焦燥。
我輕輕抱住她，聞到她身上Shalimar的味道，小D曾說過，用Shalimar的女人有一種神秘的性感。不知何時開始，她不再用我送的香水。
那就不去吧。我眨眨眼，看著她。
她的目光躲開了。
3
下班後我去了江邊的廣場，抽煙，看鴿子，像一個快樂的單身漢。三年前，在這裏遇到CAT的時候，我是一個真正快樂的單身漢。我們是未曾見麵的網友，接到她電話的時候下著暴雨。她坐在黑色的大皮箱上，光腳穿著帆布鞋，黑發濕濕的貼在臉上，眼神天真，像個水中的妖精。她揚起臉對我笑：我在等人。她終究沒有等到，那個叫做小楓的人，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