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著說:“那你可忙壞了吧,找你要官的人那麼多,你怎麼應付啊。”
老爺子說:“老一套了,沒什麼新鮮的,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也應該多往上級部門走動走動,主動讓上級領導多了解你,這個形式還是需要的。”
我說:“你知道,我對這一套向來不感冒,特別討厭為了一官半職仰人鼻息,看人臉色,裝得跟孫子一樣。反正您老人家指到哪,我就打到哪唄。”
老爺子搖了搖頭,失望地說:“你的姓格確實不太適合當領導,如果我不是你老子,估計你現在連個副科都混不上。”
我說:“你咋不說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不會從政,早跟三叔和蕭梅一樣,自己做生意去了,才不會整天受這種鳥氣。”
老爺子冷笑了一聲,說:“你以為做生意就不需要跟你所謂這些鳥人打交道嗎?在中國,什麼事情能離得開政治,做什麼生意如果沒有衙門支持你,你能做什麼生意?”
我說:“這個我當然知道,可至少不用天天跟一些陰奉陽違,裝腔作勢的官僚打交道。我喜歡斬釘截鐵,成不成就一句話。”
老爺子說:“行了,收起你那套生意經,你現在不想當領導也不行。等我退了,咱們家沒有一個能在州裏說得上話的,那這個家就真的敗掉了。”
老爺子說得沒錯,我們這種家庭,一旦遠離權力中心,也許就是一場災難。我不再反駁,低著頭吃飯。
老爺子突然問:“如果你坐在我的位置上,你準備怎麼處理牛明?”
我想了想,說:“如果按我的姓格,我恨不得將牛明大卸八塊。可現在是法治社會,那隻能依法辦案了。如果我是你,會先找理由,把牛明調離現在的崗位,然後讓市檢察院立案調查,市紀委同時介入調查,掌握了詳實的證據之後再移交大理寺辦理。”
老爺子淡淡地笑了下,說:“這就是你的處理方法?”
我說:“是啊,按照司法程序應該就是這樣啊。那你準備怎麼處理牛明?”
老爺子說:“你這樣慢吞吞的,人家早想好對策了。至於我怎麼處理牛明,要不了多久你就知道了。好了,我吃飽了,先回書房了,你吃完飯就先回去吧。”
老爺子站起身,慢吞吞移動步伐往書房走去。我扭頭看著他的背影,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原本筆挺的腰杆居然有點駝背了,頭發也有點花白。忽然發現老爺子也老了,我鼻子有點酸,歲月真是把殺豬刀。在時間麵前,我們是如此蒼白無力,以前那個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男人竟然也有老去的一天。
我低頭又刨了幾口飯,把碗裏的米飯就著菜吃完,端起酒杯把酒一口喝幹,然後站起身。我站在廚房門口說:“楊嫂,我回去了啊。”
楊嫂打開廚房門,嘴角還粘著一粒米,說:“這麼早就回去啊,不多陪會書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