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我著相。”文惠苦笑一聲,將那信封拆開,掃了幾眼,麵露哂然,信手將那信封帶信紙,一道丟進火爐裏了:“這麼一樁事,也值得說道,平白汙了一張好紙。”
方蘭蕊頓知那信不是衡陽大長公主寫的,疑惑道:“怎麼?”
“是鄭端敏,”文惠目露譏誚:“她有了婚約,明年便要出嫁了。”
方家與宗室無甚牽扯,方蘭蕊自然不知,隻覺得有些無語:“她寫信與你,便是想說這個?”
“無非是炫耀罷了,”文惠神情平靜,隻是神情有些好笑:“她那未婚夫,曾是我生母為我定下的,後來我報了病故,婚約自然作罷,隻是不知她如何籌謀,竟成了這樁姻緣。”
她說的平靜,方蘭蕊聽得卻膈應,心知這是鄭端敏刻意寫信來惡心人的,不免為她不忿:“做人留一線,她這樣爭強好勝,未免過了。”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文惠反倒不怎麼生氣:“由得她去。”
方蘭蕊見她如此,卻也不好多說,隻是歸家之後,不免向母親問起此事。
方夫人知道她與文惠交好,也知道文惠身份,也不遮掩:“當初先帝尚在,對衡陽大長公主這個皇姐頗為親近,文惠是嫡長孫女,自然尋得一樁好親事,可今上同衡陽大長公主無甚深交,其子又不成器,在宗室中的地位一落千丈,竟還能重結婚事,倒是難得。”
方蘭蕊則問道:“對方到底是誰?”
“咱們家同他們沒什麼交際,婷婷卻該認識,”方夫人道:“她二嬸出身定康侯府,同鄭端敏定下婚約的,便是他們府裏的世子。”
那並不是開國所置的侯府,卻也因祖上功勳而被大秦先代君主允諾爵位世襲,金陵勳貴之中,門楣已是不低。
宗室的名頭說著好聽,但幾代之後,卻也會泯然眾人,衡陽大長公主的兒子得了鎮國將軍的勳爵,此後便要再降一等,不出幾代,便與平民無異。
對於鄭端敏而言,能嫁到定康侯府去做世子妃,已經是很好的姻緣了。
方蘭蕊同她沒什麼深仇大恨,但思及她往水寧庵裏逼問長姐為何不肯就死,卻也提不起什麼好感,心覺好人沒好報,正暗自搖頭,卻收到了魏國公府送來的帖子。
“妙妙回府了呀,”方夫人湊過去瞅了一眼,笑吟吟道:“她是個有福氣的,當真順遂。”
“誰說不是呢,”方蘭蕊莞爾:“我在邊上見著,都羨慕的緊。”
“幾個手帕交都有了歸宿,你自己呢,便沒有什麼主意嗎?”方夫人端坐在一邊兒,輕輕打扇:“可別不好意思說,若是沒有喜歡的,阿娘便要幫你打聽了。”
方蘭蕊輕輕笑道:“當真沒有。”
“好吧,”方夫人替她扶正發釵,含笑道:“我同你阿爹說一聲,叫他也留意些。”
方蘭蕊落落大方,倒不羞窘:“全叫阿爹阿娘費心了。”
方良心知章武候對自己女兒有意,隻是對方不點明,他也沒有說破,更不曾同妻女提過這事兒,從方夫人那兒得了話,倒是很認真的開始參詳京中子弟,看哪一個適合做女婿。
章武候自從那日在英國公府丟了臉,接連許久不敢出現在方良麵前,隻是聽英國公說方家有意為家中小娘子選婿,便再也按捺不住了。
這日晨間,方蘭蕊乘馬車出門,往魏國公府去赴約,半道上卻遇見了章武候。
他騎馬等在前方,見方家馬車靠近,微生忐忑,隨意在衣襟上擦一擦掌心的汗,勒馬上前。
“侯爺?”方蘭蕊聽得馬蹄聲響,掀開車簾:“倒是湊巧,在這兒遇上了。”
“不是湊巧,”章武候豁出去了,定定看著她,道:“我是特意在這兒等你的。”
方蘭蕊一怔:“等我做什麼?”
章武候催馬靠近車窗,道:“有句話要同你講。”
方蘭蕊秀美微動:“什麼話?”
章武候深吸口氣,誠懇道:“我想娶你。”
方蘭蕊不意自己聽到這樣一句話,目露訝然,竟沒說出話來。
“肯定沒人會直接到心上人麵前說這種話,但我聽說,方大人已經在為你挑選夫婿,實在按捺不得。”
他被她那雙清澈眼睛看著,心中一顫,竟有些語無倫次:“我知道自己現在一定蠢透了,但這些話要是不說,我會後悔一輩子的,無論方大人選了誰,你都先別答應,暫且等等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