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清大師卻轉向魏國公,道:“小娘子命格貴重,尋常人是壓不住的,嫁與常人,反倒不會順遂,唯有天家龍氣,方可相得益彰。”

魏國公心中一凜,向他一笑:“多謝大師提點。”

皇族神位皆在奉先殿,魏國公與妙妙自然不好過去,父女倆同皇帝道別,便返家去了。

路上,魏國公方才問:“妙妙,你什麼時候見過陛下?”

“唔,之前在外祖父那裏見過,”小姑娘想了想,還是說不出個準兒來,伸手比劃了一下,道:“大約是這麼久之前。”

“……”魏國公有轉瞬的無語,隨即又問她:“那怎麼對他這樣親近?哦,還叫他小哥哥。”

“小哥哥是好人,”妙妙兩眼發亮,開心道:“他給妙妙糖吃≧∇≦!”

魏國公蹙眉看她:“幾塊糖就把你給買了?”

“沒有沒有,”妙妙擺擺小手,認真道:“樹上有蛇,他救了妙妙。”

“有蛇?樹上?”魏國公越聽,眉頭蹙的越緊:“你爬樹了?”

小姑娘這才發現,一不小心將自己給賣了個幹淨,趕忙閉上嘴,什麼都不說了。

魏國公想起那個天生鳳命的預言,心中擔憂更甚:“回去再收拾你。”

他這句話說的太早了。

還沒等收拾爬牆上屋的小女兒,魏國公就被董氏堵住,支開侍從,罵的狗血淋頭。

妙妙也不例外,蔫噠噠的站在一邊,低著頭,不敢吭聲。

“我不是說過嗎,別帶妙妙過去,別帶妙妙過去,那兒不定說出些什麼來,你也答應了,怎麼轉頭就帶她去了?”

董氏人剛到那閨中密友那兒,便聽說道清大師給自己小女兒算了一命,說她天生鳳命,將生天子,慌得一顆心險些從喉嚨裏跳出來,打聲招呼,趕忙回府。

魏國公低頭認錯:“是我不好……”

“當然是你不好!”董氏氣怒交加,一貫溫婉的語氣,也衝的厲害:“有道清大師這句話,將來哪有人家敢娶妙妙?皇家老的老,小的小,你叫她怎麼辦?!”

董氏愛女心切,口氣難免不好,魏國公也明白,站在那兒等她說完,方才低聲將道清大師的話說了。

“命格太盛,尋常人家壓不住?”董氏默默念了一念,思及此前自己公公做的那個夢,倒有幾分信了,深吸口氣,叫自己心平氣和些:“先往祠堂去,準與不準,一試便知。”

愛憐的摸了摸妙妙的小腦袋,她牽著女兒小手,邊往祠堂走,邊問她:“你是在外祖父那兒,見到陛下的?”

妙妙乖乖的道:“嗯。”

“不對吧,”董氏溫聲道:“我怎麼沒聽說,這兩年陛下往董家去?”

“不是外祖父的家裏,”妙妙道:“是另一個地方,妙妙也不知道是哪兒,外祖父帶我去的。”

“哦,”董氏將這一節記下,打算改日再問自己父親:“我聽你阿爹說,你爬樹了?”

“……”妙妙:“就爬了一回。”

董氏看她一眼:“樹上有蛇,是陛下救了你?”

“嗯,”妙妙似乎想起那時候情景來了,神情既畏懼,又惡心:“那蛇又醜又凶,還要咬妙妙!虧得小哥哥看見了!”

董氏與魏國公對視一眼,皆在彼此眼底瞧出了相同情緒。

假使不是妙妙說謊,隻怕,還真是陛下救了她一回。

難道,世間還真有姻緣天定這一說?

二人心頭存了幾分疑惑,這會兒卻也不好說,徑直往祠堂去,事急從權,甚至顧不得沐浴焚香,齋戒更衣。

遣退侍從,魏國公前頭入內跪拜,肅容行大禮,持香敬告先祖後,方才示意董氏與妙妙入內,同他方才一般行禮。

“曆代先祖在上,”魏國公自靈龕後取出一隻紫檀木盒,從中拿了一對兒銀製占具出來:“今有魏氏女年幼,但求請問姻緣,望請諸位先祖神靈護庇,以證吉凶。”

本朝定都金陵幾百年,深受江南風氣所感,早有擲珓之法流傳,魏國公一脈祖籍福州,自然不可避免,受此影響。

雙陽上吉,一陰一陽中平,雙陰主凶。

對於魏國公而言,隻要不是雙陽,便可鬆一口氣。

看一眼魏氏曆代先祖靈位,他暗暗吸一口氣,將手中占具擲出。

銀製占具在地上滾了一滾,在他雙眼眨都不眨的注視之下,停滯下來。

雙陽,竟是大吉。

“……這個不作數,”舔了舔嘴唇,他看向一側董氏,道:“我隻是練練手。”

魏國公一向忠厚,能說出這種話來,也是難為他了。

然而董氏這會兒顧不得取笑丈夫,順著他話,道:“再試一次。”

魏國公點頭,心裏默默祈禱幾句,再度將占具擲出。

那占具在地上轉一個圈兒,終於在夫妻二人注視之下,緩緩停了下來。

屏住呼吸,二人一道湊了過去。

是吉,是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