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燙傷那杯水(GL)

作者:純白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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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1996年的秋天,自一場《青蛇》肇始。

女生寢室樓後的籃球場,每個周末晚上,會有露天電影。傍晚,洗完澡,雪白幕布就扯起來了,去得晚了,隻能站在後排。

某次有約會,坐在人去樓空的寢室裏對著鏡子梳頭發,樓下三三兩兩的女生經過,笑語喧嘩,裙角飛揚。

心是迷惘的,被牽住手,一側身,聞到那人白色襯衫上微濕的汗意。

人太多,繞到幕布後麵看,狡黠地對視一眼。花三塊錢,買兩隻巧克力蛋筒,天氣太熱,滿手狼狽的奶油淋漓,她不動聲色地遞上紙巾,就勢被拉到懷裏,生平第一個吻,在明明滅滅的光影裏,倉促地,慌亂地,飛速。心如擂鼓轟隆,轟隆隆。

電影沒看完,兩人就逃走了,婉轉至不可言說的音樂遠遠地開放在那端的喧囂夜色中:半冷半暖秋天,熨帖在你我身邊……

那之後,開始聽陳淑樺。十五歲的愛情,總是和音樂、書籍和電影聯係著的。在靜夜裏不能睡去,點著蠟燭,翻看她寫來的信。

天天見麵,還是樂此不疲地用白紙黑字說著思念。說窗邊的風來來往往,說午夜電台的DJ有一把好嗓子,說,將來,我們要生活在一起。她的字極美,大而舒達,寫在速寫簿撕下的紙上,字和字的間距很大,像她疏朗的眉目。

1996年的愛情裏,那個女生是短發,身形清秀,長手長腳,喜歡穿T恤和牛仔,在領口處別一枚裝飾用的小眼鏡。

眼鏡是她去附近的小攤子淘來的,剛伸手,她也伸過來,她縮回去,她也縮回去,便都笑了。

這是第一次見麵。

之後很久,她們不曾再見。

直到聖誕節,係裏有大型晚會,室友拉著她去看。

那天非常非常冷,她穿了一件紅彤彤的棉襖,滿世界俱是雪花,到得很早,階梯教室沒什麼人,學生會的人在布置舞台。

室友也是學生會的,過去幫忙,她性子素來很淡,獨自靠在窗邊注視著紛紛大雪,第一次,有了寂寞的感覺。

兩個小時後,她看到她。偶遇的女生,短發的女生,穿一身黑衣,綁著虎皮腰帶,粗獷繁複的花紋,她很想去摸一把,由此想到獵人,出沒在林間山叢的,孤獨的獵人,生著火的木屋,雪地裏一點暖紅,一壺酒,烤肉——須得是鹿肉,林妹妹也愛吃的。

她在台上,旁若無人地坐在高腳椅上,隨意地轉著,微仰起頭,唱《笑紅塵》。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驕傲

歌在唱

舞在跳

長夜漫漫不覺曉

——九年前的那夜,她這般唱。九年後,在風靡全國的造星節目裏,她作為某賽區的種子選手,仍這般唱。

早已不再。中間隔著滔滔年華。雖然,她依然那樣……有著朗眉星目的俊朗,罕見的矛盾的氣質,既乖巧又叛逆,剛柔並濟,男性的帥氣,女性的清秀在她身上,結合得恰到好處。一顰一笑,牽動世人的心。

她一夜成名。無數娛樂報刊均以她露出小顆潔白牙齒的粲然笑容做頭條。

這年,她二十六歲了,看上去和一九九六的冬天毫無區別。

二十六歲,是個什麼年紀?她卻和時間同在,仍是當年的小小少年,會開懷地笑,羞澀地笑,自如地唱,從容地舞。

而彼時的她,如任何一個普通的、熱愛她的觀眾一樣,在屏幕麵前,深深沉溺。

她會想起她麼,那麼多年了。早已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