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城主道上,人流擁擠,一輛四架的馬車在其中緩緩的走著。
車棚裝飾極盡奢華,門簾上金絲線繡著大大的“慈”字,兩邊人群紛紛避讓,生怕不小心惹上麻煩。
“哎,你聽說了嗎?慈家大公子被正一宗趕出來了!”
“啊,為什麼呀,當初不是求著人家進正一宗的嗎?”
“聽人傳,慈家大公子靈根被斬,此生再無修行可能,人家正一宗雖說是大門大派,也不可能養一個廢人……”
馬車中的莊秀噙著眼淚,從果盒中拿出一顆帶著水珠的櫻桃塞進靠在小窗邊上無精打采的慈明嘴裏。
“這是南邊新到的稀奇水果,快嚐嚐。乖,你再跟娘講一遍,他們為什麼把你趕出來了?”
“哎呦娘喂,怎麼又哭了?不是說了嗎,同門比試,對麵沒掌握好力度,靈劍入體傷了修行根本,就這麼簡單。”
慈明掀開窗子上的布簾,吐出果核,路邊一位賣炊餅的婦女瞥見了慈明的臉,呆呆地說了句:“仙人下凡了。”
“有這麼好看嗎?”慈明放下簾子,摸著臉自言自語道。
慈明六歲就因為靈根天成,隨師父雷半城進正一宗修行,住在正一宗主峰的後院,很少見人。
算起來,竟是有十四年未曾下過山。
“那得多疼啊,快給娘看看。”
“哎呦,娘,那是內傷,看不見的。”
莊秀“哇”的哭出了聲,邊哭邊說:“你自幼就修行去了,除了修行什麼都不知道,這下不能再修了,你跟娘說,是不是很難受。”
慈明心想,雖然在山上陪自己說話的隻有流雲仙鶴,可師父的藏書多啊,話本,應有盡有,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事情慈明都清楚,算不上一個修行癡人。
慈明看著眼前這個愛哭的親娘,無奈地伸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水,笑著說:“修真一途,該走的路我都已經走遍,不難受。”
正一宗上十四年閉關清修,二十歲的通天境,慈明微微一笑,正一宗掌門也不過是通天境吧?
通天境,是多少修行之人終其一生都難以望見的境界。
可慈明突破之後,看山還是山,看雲還是雲,一切都還是那樣,覺得人間三千大道,竟是沒有自己感興趣的。
於是一時興起,揮手斬斷了自己的靈根。
他體內內景天崩地裂,五髒六腑所投影出的山澤草木分崩離析,一切都化為最純粹的真氣迅速消散在體內。
慈明負手行走其中,看山山倒,看河河摧,修行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覺得有點意思。
或許是天生的性子,慈明對什麼都難以提起興趣,修行,六歲時懵懂的慈明聽師父說很難,也就想要試試,可還是很簡單。
這個世界對慈明來說都有些簡單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條沒有人走過的路,自己定這天上地下的規矩。
師父說自己是邪魔外道,卻又無可奈何。
師父極力促成的青藤會武,擂台之上一道劍光一閃,台下一陣驚呼,在正一宗流傳數十年的天才就此隕落。
看台上的師父捏碎了椅子扶手。
兩個人在眾人麵前演了一出戲,為修為盡失作一個幌子,不過師父動了真感情,險些將對手活活打死。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收拾行李離開那天,慈明叫了聲義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