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老人家又自己笑笑:“但是人這輩子那麼長,本來就是要往高處走的,北京是個好地方,會有很多發展空間,去那邊肯定是好的,所以,爸媽也是知道這些才會考慮。”
“真沒事兒,再等等也就好了,等他們想清楚,至於年齡什麼的,我覺得不是事,主要還是看兩個人合不合得來嘛。”
蘇暮點點頭:“和他在一起還好,而且,我覺得他也不會欺負我的,他對我很好。”
老爺子說:“我當然知道,好肯定是好,可以後要真跟一個人過日子啊,那完全沒點小矛盾是不可能的。”
蘇暮下意識想到之前那次,可不就生氣了冷戰了兩天。
“是生過氣,但這也是很正常的呀,看我爸媽感情那麼好,不也經常小吵小鬧。”
“那你喜歡他嗎?準備以後嫁過去還是怎麼樣。”
蘇暮想了想,決定還是說實話:“爺爺,我就跟您說了吧,他向我求婚了,我也同意了,我是真的真的考慮過很多遍,我覺得可以,我也想嫁給他,我們倆感情很好,在一起很好,他是一個可以值得你們信任的人。”
“那你覺得他是一個值得去托付一生的人嗎?”
“值不值得的我不知道,人做一個選擇前都會不知道這個選擇是否正確是否值得,至少現在的我認為,他可以,他就是我想一直在一起的那個人。”
說這些時她坐直了身,一副緊張又嚴陣以待的樣子,把老人家給瞧笑了。
蘇暮問:“您笑什麼?”
他擺手,起身:“沒笑什麼,你決定了就行。”
她問:“那爸媽他們不同意怎麼辦。”
“不怎麼辦,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現在首要任務就是吃飯,大冬天的,別把自己餓著,快吃飯吧。”
老爺子背著手走了,不知道是出去找人嘮嗑還是去下棋,這個天氣他也隻有這些娛樂項目可以玩。
房間裏是暖風機的呼呼聲,就在蘇暮手邊。
桌上的飯還冒著熱氣,天光大亮,透過這個老房間有些老舊發灰的窗戶照進來,整個有種昏沉老電影的質感。
桌子靠窗,蘇暮就坐那兒,拿起筷子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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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一天半過去,大年三十晚很快就到了。
天際轉暖了那麼半天,很快又是連綿的大雪。
今年的冬好像格外比往年要冷一些,室內不開暖氣都不行,一出去凍得直哆嗦。
蘇暮在家狀態稍微好了些,隻是沒事做,基本就靠在桌子邊望著外頭發呆,像抑鬱了似的,她還想著這樣能稍微讓家裏人心軟一點,甭提,爸媽該咋樣還是咋樣,絲毫不受她所影響。
裝都沒勁繼續裝。
她給謝朝言打電話,那邊倒也清淨,一直隻有他一個人,再一問,謝朝言人還在蘇州市區內。
他沒走,一直在酒店待著。
按理說正常來講,這個時間都能來回幾趟。
馬上就是大年三十,謝朝言現在不回去,到時候人闔家歡樂齊聚一堂,他孤獨一人在外地,酒店裏,怎麼說怎麼淒涼。
電話裏蘇暮要急死了。
“都要過年了,你不回去的話那怎麼辦,你一個人在外邊。”
謝朝言嗯了聲:“沒事的,以前也不是沒有過。”
“可是好不容易過個年休個假,總不能這樣耽擱了。”過年家人團聚多重要的時候。
她語氣快急哭了。
他笑了聲:“真沒事兒,暮暮,那以前我還在醫院裏過年呢,走廊上電視裏放著春晚,我隻有經過的時候才能看兩眼,在哪兒過年都一樣。”
“不行,總得好好過。”
“那怎麼過。”
蘇暮在想:“你現在回北京還有點時間,謝吟姐他們肯定在等你,還能趕著晚上的年夜飯。”
他說:“其實我就是不大想走。”
“為什麼?”
“不知道,就是不想,我總覺得我要是就這麼走了,以後都沒機會了,我想留下來。”
“不管能不能再見著你爸媽的麵吧,但留下來久一點多少能有些機會,就算這個年不過了也沒關係,可是如果這次真的就這樣走了,也許往後是真不行了。”
她哪能不知道。
謝朝言其實都是為了她,要不是她,他不會大老遠過來,又這樣讓自己看她家裏的臉色。
蘇暮心疼,舍不得謝朝言這樣。
她捏著手機,看看外頭,她爸媽在外邊忙,準備年夜飯的食材,還有隔壁家的鄰居過來嘮嗑,喜氣洋洋的。
謝朝言那邊就不一樣,他一個人,獨留異地。
“那我去找你,你不過這個年,那我也不過了。”蘇暮說著,起身要去收東西。
謝朝言忙道:“暮暮,別鬧。”
“那要我怎麼辦,看著你一個人嗎,反正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我去找你吧,咱倆一起過。”
謝朝言真的聽見她那頭清理東西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有些無奈的笑:“真的別,暮暮,我真沒事,你好不容易回家一趟,爸媽難得見你一麵,你就這樣走了,讓爸媽怎麼辦。”
“那現在怎麼辦,我不想你一個人在那邊。”
“真的沒關係,你聽我的,你偶爾陪我說說話,晚上打個電話,然後大年初一一過我再去一次,我想,伯父伯母總不會真的那麼鐵石心腸吧。”
“誰知道呢。”
蘇暮本來以為自己爸媽挺好說話的,為人隨和,平常和街坊鄰居之間相處也可以,誰知道這件事上就這麼死脾氣。
她撐著胳膊在桌邊坐下來,歎了聲氣。
電話裏的謝朝言笑了聲。
她問:“笑什麼?那麼慘了還笑得出來。”大概謝朝言活三十多年,還是頭一回受這樣的待遇。
他說:“不知道,就是覺得挺開心的。”
“開心什麼。”
“想到你心裏牽掛著我,擔心我,可能也一直在想我,就覺得挺開心的。”
蘇暮有點臉熱:“你這人奇怪。”
“真不是什麼大事,會好的,你就在家裏,好好過這個年,嗯?”
她乖了些:“嗯,知道了。”
雪下得更大了。
蘇暮穿上厚羽絨服,搬了個小板凳坐到家門口去,看著院子裏雪花往下飄,落到地上,積了厚厚一層。
雪景是白色的,她穿的羽絨服也是白的,小臉就隱在錦簇著的毛領之中,臉頰凍得微紅,就那雙眼漂亮,亮晶晶的,瞧著跟沒滿二十的小姑娘一樣。
她穿這身跟著謝朝言出去的時候,他朋友總笑他,說他老牛吃嫩草,女朋友瞧著那麼顯小,也不怕人說他。
謝朝言年齡在那,五官再怎麼好,那身上氣質總掩不住的。
再過個兩年,說不定又會更成熟一點,那都往三十五上走了。
可是蘇暮覺得,不管倆人年齡差多少,喜歡就是喜歡,她就是想跟這麼個人過日子。
她媽端著籃子經過,她抬頭,喊了聲:“媽。”
後者停住腳步,看她:“怎麼了?”
“謝朝言可能走不了了。”
“為什麼走不了?不是前兩天就走了嗎。”
“外麵雪這麼大,你都不知道高速什麼情況吧,還怎麼讓人走。”
“別扯什麼高速。”
她有點急,站起身:“那不也是希望您二老看到他的誠意嘛,大年三十回不了家,一個人在外邊,太孤苦伶仃了。”
她媽就知道她要說這個,聞言,什麼聲都沒吭,端著東西進去。
蘇暮跟著追上去,挽住胳膊撒嬌地求:“媽,你給個麵子,讓他回來,就在咱家過這個年,行不。”
她媽放下東西,問:“我就不明白了,他哪裏這麼好,讓你喜歡?”
“哪兒都好,隻是你不知道。”
“我看你是鬼迷心竅。”她媽伸手去拿了把菜,就站著在桌邊挑揀,一邊說:“三十三歲的男人了,比你大了足足十歲,這怎麼行,以前我就老說,不喜歡那種年齡差大了,沒想過你會找這樣的,要早知道,就防著些了。”
“怎麼年齡差就不行了,他對我好,真的,以前他們家也不同意,您都不知道謝朝言為了我都做了些什麼,反而是我,其實我還退卻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