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段(1 / 2)

來她沒事,得以安全回歸。

從機場接回來的湯子初和另一名醫生的目光驚人的相似,潰散。沒有見到親人的喜悅,沒有劫後重生的感動,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的包包,目光連在我身上多停駐一秒都不願意,隻是筆直地撲倒在我身上,便再也不願意醒來。他們,是撐回來的吧?衛生防疫隊的人,怎麼就忍心讓他們發著高燒乘飛機回歸呢?我不願意去探究這個原因,我隻知道,她必須盡快退燒,盡快醒來。

由淩晨守至日落,由日落守至清晨,我一字一字地辨析,一遍又一遍地複讀她寫下的日誌,這是湯氏自療法之一,靠著這個自言自語的方式,她撐了過來。不管是地震,或是餘震,都不足以令她崩潰,恰恰是看著微弱的生命一個個在自己麵前逝去、不得挽回,才讓她形神俱損。災難麵前,生命是脆弱的,而在脆弱的生命麵前,無力回天是對我們這一行最大的諷刺。“我們已經盡力了”,這句下了手術台最常說的話,在那一刻,麵對無數企望多一個生命歸回的眼睛,根本說不出口。

“包包,你受苦了。”頭枕著她的枕頭,頭靠著她的頭,我累極,喃喃自語。

“依依。”沙啞的聲音,很低很輕。

我不願意抬頭,不願意看她,我也害怕,這會是幻覺。

“我回來了。”

猛然坐起,我直愣愣地盯著躺上床上的人。

湯子初的眼裏,泛著淚,嘴唇動了動,終是沒有再開口。瘦嗬,才半個月沒見,原本瘦削的臉,多了兩個深凹的坑,那雙嵌著黑玉的溫潤的眼,深深地凹陷,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望著她眼裏的淚,想著她睡去的這一段時間我的忐忑,我有些委屈。

湯子初輕輕地搖頭,眼淚靜靜滑落,沒有辯解什麼。

“趙筱槿,你還記得她嗎?”我必須分散她的精神,醒來的這一刻想的最多的必然是另一個空間裏的另外一些人。

湯子初怔了一下:“她怎麼了?”

這個在她心目中,是另一個我的人,畢竟分量足夠。

我握著她的手,盯著她的臉,慢慢地說:“我對她進行針刺、穴埋、皮下VB,現在她走半小時的路都不需要停下歇息,我每天還給她講一個笑話,她也能記下轉述給謝思嵐,逗她開心。”

湯子初的嘴角微微動了動,眼淚又掉落下來:“依依。”

“你說,她好了,我是不是也就好了?”我拭去她眼角的淚,總這麼哭,眼睛會腫的。

“隻要你好好的,什麼都不重要。”湯子初抓著我的手哽咽著。

“可你知道嗎,其實她很擔心,如果她好了,謝思嵐是不是就會離開她。這個結,我解不開。”我目不轉睛,盯著她不放。這不僅是趙筱槿的擔心,也曾經是我的擔心,難道不是嗎?竹棲亭裏,趙筱槿的遲緩給了我一個模糊的想法,而當湯子初完好地出現在我麵前,我突然覺得,我的病似乎就是牽絆她緊緊握住我的手的唯一關聯,一旦這關聯不成立了,我和她,還是我和她嗎?

“傻依依。”湯子初流著淚笑出聲來。

“嗬。”我笑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摸她的頭:“趕緊好起來。”

“依依。”湯子初的手冷冰冰地撫上我的臉,“這樣和你說話,像做白日做夢一般,就怕它短而易忘,連個念想的機會都不留給我。”

“不會的,我是附生,你忘了麼,沒有你我隻得東倒西歪、不成氣候。”我握住她的手,想將它捂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