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何必呢?” 林清萱卻捂著嘴笑著回答:“早穿幫、晚穿幫,遲早要穿幫。”

就在她們說笑的時候,林清萱接到一個電話。

“陳院長呀?哦,哦,這一個季度的生活費我明天就給你們打過去,多謝您費心了……”林清萱掛了電話後,心情明顯受到了影響。

“你怎麼了?”許貝茹有點擔心的問。

過了很久,林清萱才回答:“是養老院的電話,我把初雪的姨媽送到那裏去了……”

許貝茹“嗯”了一聲,她沒有想到林清萱不僅僅隻是去幫老太太清理了一次,還將她送到了更合適的地方。

“在那裏有人專門看護她,比在家裏好多了。”林清萱輕輕地說,不由自主地歎了一口氣。

初雪,夏初雪,才是林清萱心裏的那道傷痕吧,永遠不會消失,不知何時就會隱隱作痛。

住進林清萱家裏很久後,許貝茹才發覺,不知從何時開始,林清萱取下了牆上那些照片。她是怕她介意吧,實際上,心裏最介意的那人,是林自己吧?

這麼多年,她把自己藏得好好的,幾乎就可以過上相夫教子的日子了,若不是許貝茹的出現,若不是她喚醒了靈魂裏的另一個自己。

那些照片藏在哪裏了?那些記憶又藏在哪裏了?許貝茹忍著不問,是害怕有些話一說出口,就背離了最初的意義。

“哪天有空,我們去看看老人家吧。”許貝茹小心翼翼的建議。

林清萱感激地一笑,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理解這份感情。

周末的時候,她們一大早就起床,準備好吃吃喝喝,向養老院出發。

養老院坐落在一個山青水秀的地方,門口是一條滔滔的河流,三三兩兩的老人在院子裏曬太陽。看見有訪客,他們都向孩子一樣好奇地望著她們。

林清萱將提包裏的水果拿出來,一一分給他們,並親自削果皮。這些蘋果都是林在超市一個個挑選的,保證又軟又棉。

老人們癟著嘴,嚼得很開心,一邊用手撫摩著林瘦弱的肩膀,像撫摩自己女兒一樣。

院長親自迎接出來,並帶她們去看夏初雪的姨媽。

老人家經過精心的護理,氣色明顯好多了,她的記憶似乎出現了偏差,看見林清萱居然嘟嘟囔囔地說著:“小雪呀,你回來了嗎?”

林清萱點點頭,明顯不願意讓老人家失望。

老人示意林清萱走近她,伸出唯一能動的左手,顫巍巍地摸著她的臉。“你瘦了,你瘦多了……”老人渾濁的眼睛裏滾出一滴豆大的眼淚。

林清萱背過身子,閉上眼睛,眼淚也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等她重新回頭的時候,臉上仍舊是笑容:“姨媽,姨媽……”

“我的小雪呀,小雪……”

此情此情,看得許貝茹的心裏也酸酸的。惟有看慣了生死離別的院長,還保持著一臉嚴肅。

林清萱在院長的幫助下,把老太太抱上輪椅,推著她在院子裏轉圈,老人的情緒明顯很好,瘦弱的左手一直在向那些身體尚好的老人家揮動。

整整一天,她們都在養老院度過,林清萱表現了少有的耐心,她疊紙、疊降落傘,將那些老孩子逗得哈哈大笑,就連老姨媽也癟著嘴巴笑個不停。

傍晚的時候,兩個人終於告別養老院,那群孤獨的老人們都戀戀不舍地跟她們揮手。

一路上,許貝茹回想著養老院的那頓午餐一直在偷笑。

中午的時候,林清萱要帶許貝茹到鎮上吃飯,可許貝茹偏偏想吃養老院的大鍋菜。院長無奈,也隻好給這兩人加了菜。

飯還好說,菜一下嘴,許貝茹就徹底暈了:所有的菜都燉得又軟又爛……花菜燉肉,花菜和肉一樣爛;清燉豆角,幾乎夾不起來。

許貝茹一個沒忍住,差點跳出來控訴院長虐待老人。林清萱吃了一口後,慢慢地說:“不做成這樣,老人怎麼吃得下去?”

許貝茹這才發現,那些老人家吃得還蠻香。老姨媽被護工架在床上,用勺子慢慢地喂著,她努力地咀嚼著、費力地吞咽著……

車開到一半,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林清萱突然放慢車速,順著她的目光,許貝茹看見街道上有兩個少年正在飛奔。雨越下越大,兩個人幹脆停了下來。男孩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女孩使勁捶打著他的肩膀,兩個人互相追逐了幾步。

男孩突然回過身,把女孩抱起來,在雨中打轉。他們放聲大笑,互相親吻著,這毫不掩飾的愛情,沒有禁忌的表達,感染了每一個經過他們的人。

許貝茹猜到了林清萱在想什麼,於是轉過頭望著她的眼睛說:“我們現在也很幸福……”

林清萱點點頭,這樣的幸福,曾經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