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國公韋鈺突發狂症,從紫宸殿高處墜地而死。
因南平王世子,秦王傅高廷芳所請,皇帝遣秦王承謹出使南平,右羽林大將軍尹雄率羽林金吾五千同行。
對於滿朝文武來說,這兩個消息無疑猶如晴天霹靂,讓人久久難以回過神來。尤其是刑部都官郎中房世美更是難以置信,可刑部尚書薛朝卻足足兩日不曾出現,他左等右等,最終親自登門求教時,得知的卻是另一個讓他五雷轟頂的消息。
“薛大人……打算辭官了?這怎麼可能,薛老大人國之柱石,他怎麼可能輕易辭官,怎麼可能不和我說一聲就輕易辭官!”
薛府門房無不知道常來常往的房世美是薛朝最器重的下屬,甚至有將其作為接班人培養的意思。可此時此刻,麵對悲憤欲絕的房世美,兩個門房麵麵相覷的同時,最終卻對房世美愛莫能助。其中一個想了又想,最終低低提醒了一句。
“我家老爺在輔國大將軍韋鈺出事的那天之後,第二天一大早才被秦王殿下和秦王傅高大人送回來,您不如去秦王府問問。”
想到韋鈺明明犯上作亂,如今卻成了狂症發作高墜而死,而承謹以及高廷芳卻又突然要去南平,這其中定然發生了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薛朝最終聽了這個建議。然而,當他匆匆趕到秦王府,卻發現這裏比他想象的更加繁忙。
行李車馬不斷運送出來,從裏到外都是高聲嚷嚷。他試著往裏闖,卻駭然發現竟然沒有人攔著自己,仿佛這座曾經戒備森嚴的王府,如今變成了一個空架子。直到來往多次,熟知這兒地形的他來到高廷芳的致遠齋,這才迎麵和杜至撞了個正著。
“杜校尉?秦王殿下和高大人……”
杜至倏然變了臉色,足足好一會兒,他才冷冷說道:“既然是知道不少內情的房大人,我就不和你說那些鬼話了。秦王殿下不在這兒,他早就由尹雄送了離開東都。世子殿下就是這性子,別人永遠比他自己更加要緊,那麼多人的不滿和怨氣,全都要他來勸解平複!”
說到這裏,他又忿忿不平地說:“你的老上司薛朝也在!”
房世美本就是為了薛朝和承謹的事情而來,如今承謹竟是莫名其妙地先離開了東都,仿佛避禍一般,而薛朝竟然就在這裏,他自是一則憂心忡忡,一則喜出望外,也來不及計較杜至那臉色,連聲謝過之後,就匆匆往裏走去。
眼見洛陽和疏影兩人守著門口,那警惕的視線仿佛連一隻蚊子都不肯放過,卻唯獨對自己熟視無睹,房世美的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不安。果然,當他快來到致遠齋門口時,就隻聽裏頭傳來了薛朝的咆哮。
“世子殿下,若不是張虎臣,縱使我三朝元老,如今也必定是一抔黃土,一夕之間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你卻還要瞞著我到幾時?皇上既然當著那麼多人的麵,默認了你便是懷敬太子,如今卻又分明不願意承認此事,我跟著你和秦王殿下去南平,那又有什麼不行?”
房世美隻覺得渾身如遭雷擊。薛朝這是咋說什麼?高廷芳是懷敬太子……高廷芳便是當年的李承睿?為什麼他與其來往那麼久,對方卻從來絕口不提?對,那一次他與其交心時,說起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大幫人對懷敬太子還活著的期待時,高廷芳甚至還給他潑了一盆涼水!而現在,這樣一位人人皆知是南平王世子的角色,竟然搖身一變,成了懷敬太子?
幾乎來不及多想,他就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門悍然闖了進去。見屋子裏正在爭執的兩個人倏然朝他看了過來,高廷芳隻是微微一挑眉,不曾多說什麼,薛朝卻像如獲至寶一般,快步朝他衝了過來,拽了他的手就把他拉到了高廷芳麵前。
“世子殿下,如果你嫌棄我一介老朽,不肯帶我去南平,那至少帶上房世美!你為承謹挑選出來的那麼多王府官和金吾府屬,隻要家無牽累,你都願意帶上,又不多一個他!我侍奉皇上多年,深知他的脾氣。隻憑房世美從前和我,和秦王殿下,和你的關係,皇上也不會放過他的!”
如果說剛剛房世美還有那麼一絲懷疑,那麼,隨著此時薛朝這赤裸裸的陳詞,他已經完全確定,自己剛剛沒有聽錯,更沒有任何領會錯誤。他難以置信地盯著高廷芳,見對方也神態複雜地看著自己,他的聲音不自覺變得異常沉重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