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走完下半輩子,我……”說到此處她聲音一挫,無法再繼續。
我已然淚盈雙目,上前抱住了她的後腰,急急地道:“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不怪你,隻是要你知道,不管多難,我都會跟你在一起。不要害怕會讓我傷心,如果你無聲無息地走掉,那才會真的傷我的心。我寧願當你走的時候是在我的懷中,也不願你悄悄走後再去怨你恨你。明白嗎,燁,這才是我的心!”
她身軀一震,慢慢回過身來,歎息著將我緊攬於懷,低聲道:“我明白,語霽,此生能得你垂青,我何其有幸!可我……”她眸中的淚光像閃爍的萬點燈火,溫暖著,卻也刺痛著我的心。
我伸手按住了她的唇,道:“你不會死。燁,我不讓你死。”說到此處笑了起來,感慨萬千,“燁,因果循環是真的存在啊。我們付出了那麼多,上天總算肯垂憐我們了。你知道嗎,月羽大徹大悟,回峨嵋山繼續修道去了。”
“哦?”她的神色頗為意外。
“臨行前,她把全身的功力都傳給我了。她說,當年雲離把自己的恒真真氣傳給她的時候,或許正是為了讓她今朝再傳給我。”
聽到雲離的名字,黎庭燁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蒼茫,嘴唇微微蠕動了兩下,隨即現出傷感的笑容,眼中的淚水泫然欲滴,輕輕地道:“很多年前,在翠微閣上,雲曾說將來會有人來搭救我。原來,她說的人就是你……”
我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道:“雲離全心全意地愛著你,她一生都在為你謀劃。能得到她的愛,才是你此生之幸。燁,你永遠都別忘了她。”
她搖了搖頭,輕輕闔上了眼睛:“我不會。她永遠都活在我的心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輕得像逝去的春風,憂傷猶如融化的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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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連續九聲脆響,我在黎庭燁後背上連拍了九掌,每一掌都逼出一根擒龍釘來。末了,她吐出一口暗紅色的淤血。花費了整整三個時辰,終於將她體內的複照海棠之毒徹底祛除。燈下,原本蒼白的麵色現出薄薄的紅暈,隻要再略事調理,便能完全恢複。
剛扶她躺下,門外突然傳來小方的聲音:“啟奏陛下,適才太醫來報,蕭守義醒了,拒絕繼續醫治,太醫隻怕這是回光返照之象,請旨如何處置?”
黎庭燁聞聲坐起,我連忙替她披上外衣。她蹙著眉頭,沉吟半刻,道:“擺駕太醫院。”
她同伯父師徒一場,雖然恩怨糾纏,但我知道其實一直以來,她對伯父仍舊不能盡棄師徒之情。如今聞知他病危,不顧自己身子剛好,便要立刻去探視,我也不欲阻止,隻好拿件貂裘替她披上,陪她一道前往。
深夜寒風刺骨,到達太醫院下了輦,黎庭燁便疾步而入。屋內燒著炭火,熱氣騰騰,侍奉的眾太醫見她進來,忙俯伏叩禮:“陛下!”黎庭燁匆匆一揮手:“免禮。”便直趨病榻。
昔日曾叱吒江湖的琴劍門掌門人,如今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雙頰深深凹陷,眼眶亦完全陷了進去,無神的目光向著床頂,張口若斷若續地殘喘著。也許是聽見了太醫們的呼喚,他立即朝我們轉過了視線,看見黎庭燁,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黎庭燁叫了聲:“師父。”湊到他跟前,拿起他的手捂在掌中。
他眼睛閉了閉,艱難喘熄一會,喉中才模糊地吐出幾個字來:“庭燁……師父愧對於你啊……”
“師父,”黎庭燁的聲音低沉而沉痛,“師父的教養之恩庭燁永世不忘,過去的事無須再提了。師父有什麼囑咐,庭燁聽著。”
伯父渾濁的眼睛裏老淚縱橫,又喘熄了好一陣,才吃力地道:“這江山……在你手裏……我就放心了……”他的眼睛定定地看著黎庭燁,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卻都淹沒在一陣劇烈的抽搐中,竭力掙紮著道:“不要……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