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早在我往家裏寄錢的時候,我爹就住院了,胃癌早期,我打電話那時候不是不想跟我說話,實在是沒法跟我說話。

我爹不讓我媽告訴我,怕耽誤我忙生意。

我懵了,沒有家我忙活個什麼勁呢?

去醫院看我爹,我們爺倆終於是在病床前把過去都抹了,說起來也真是傻,賭氣賭了這些年,把一家人應該和和美美的好時候都賭沒了,我得到的跟我弄丟了的,還真沒法分出個輕重。

在我的堅持下,我把他們接到了城裏,回城的路上,裘小洛告訴我他決定不做手術了,大遲的事兒和我爹的事兒讓他特別難受,人說沒就沒了,病說來就來了,雖然失明隻是一種可能,但他也不願冒這個風險,他不能接受我明明就在身邊但他卻看不見。

實現理想的方式有很多種,但人,這輩子就那麼一個。

在我爹最後那段日子裏,我和裘小洛恨不得用兩個兒子的身份加倍補償這些年沒盡到的義務,趕上我事多連軸轉的時候,裘小洛都是成天成夜的陪在醫院裏。

我爹走的挺痛苦,看得出來他不想走。

我媽人一下子就垮了,天天吃安定也睡不著,記憶力一天比一天下降,用我們老話說就是糊塗了,但醫生說這是老年癡呆症的先兆。

我和裘小洛商量要不要告訴我媽我們倆的事兒,後來根本也不用我們商量了,我媽沒多久就把裘小洛當我媳婦了,偶爾還特別認真的問他怎麼還不給我生個孩子。

裘小洛嗬嗬笑著,順著我媽的話胡謅,說我太忙,等我有空一定生一個。

就這麼哄著,老太太居然也高興。

這邊有裘小洛替我照顧著,那邊我跟劉海濤研究各種營養飯菜搭配,推出了數十款套餐,重心轉移回盒飯送餐公司,配合酒店住宿等業務一起撐著幹,雖然辛苦點,但我們還是相信形式一好起來我們也就離“翰濤餐飲股份有限公司”不遠了。

王一明的劇本越來越受到重視,後來因為擔綱編寫了一個央視首播的青春偶像劇而徹底成了紅人,當年那個背著包到處遞劇本的三流小編劇終於成了國內一線名編,人脈這麼一鋪開,就想著給裘小洛牽線演戲。

裘小洛想了想沒答應,他在我們這兒一個少兒表演培訓學校當老師,整天跟那些對表演充滿好奇的孩子在一起,他也跟著快樂了很多,頗有點一手拖起明天的太陽那意思,再加上時不時地趕上中小學舉辦個聯歡晚會,他還去指導人家學生演舞台劇,上躥下跳來回忙著講解動作表情,那些孩子都叫他“裘導”,裘小洛聽了那叫一個得意。

後來有些少兒藝術團帶著經過他指導的舞台劇去外地交流表演,居然還得了獎,漸漸就有些正規的表演培訓班找上門來,但裘小洛對這些地方似乎都不是太滿意,直到王一明介紹了一個中央戲劇學院退下來的老教授,人家創辦的培訓班全國聞名,裘小洛才跳槽了。

用他的話說,跟著這樣的老師,才能學到東西。

從一無所有到衣食無憂,裘小洛始終在我身邊,有些人可以同富貴不能共患難,有些人可以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幸運的是我和裘小洛從地下室一路住進了大房子,都是一起的,其實知道自己想要追求什麼並不多麼值得慶幸,人要是想活得明白本來就應該清楚自己想要些什麼,難得的是同樣清楚身邊那個人想要追求什麼,並且為之努力,我覺得這才是我跟裘小洛經曆了這麼多事情以後還能在一起的最終原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裘小洛一邊跟著老師積累經驗,一邊把自己的經驗教給學生,他跟我說一旦有機會,他想嚐試做個導演,他覺得演員是表演的工具,藝術生命有限,青春畢竟就那麼幾年,導演的手中才抓著表演這門藝術的靈魂,操控著表演這個大舞台。

他說得這些我其實聽得半懂不懂,但看他一臉憧憬,我也就高興,就此改口喊他“裘導”,他樂不滋兒的裝紳士對我點頭致意,我說以後要不也給我安排個角色,他露出一排小白牙眯著眼說那我得先讓他潛規則。

對於這種挑釁,除了撲倒還能做什麼呢?

撲倒在床,我抱著他收緊胳膊,心裏就很踏實:

“小東西,在我這兒你這輩子就是個跑龍套的。”

裘小洛勾住我脖子,眼睛一眨,笑得一如從前:

“嘿嘿,能在你身邊跑龍套,跑一輩子都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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