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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溫涼的大手就在這時將她緊緊的按住了,心驚下,還來不及感謝,已聽身旁慕容錦道:“我當你對我投懷送抱了!”
“……”
“不是麽?看你一直看著我的腳,不是一早就在打我的主意?”
明彩簡直無語問蒼天,坊間誰說賢王殿下少言寡語、不通塵世,她真想去給他洗洗眼睛和耳朵,麵前這人難道是被什麽附體了不成,急道:“你想的美!你對我投懷送抱我也不會對你投懷送抱?”
“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
慕容錦勾起嘴角一笑,雙手一鬆,明彩此時並未扶著船身,身子不穩下又要栽倒,情急下,隻得橫眼抓住慕容錦,向他靠去。
慕容錦眸光一亮,笑道:“怎麽?剛剛還嘴硬!”
明彩終是翻了個白眼,“堂堂賢王殿下,還興與小女子開這種玩笑麽?隻要您願意,大明朝對您投懷送抱的估計要排到京城外麵了,你又何必一而再的取笑於我!”
說著說著,明彩眼中便有了水色,自小到大,自前生到今世,她從未被人如此輕薄過,何況,這人說這些話的時候,與慕容博的語氣幾乎如出一轍,她想到那些自作多情、那些鏡月水花,便想抽身回府,若不是這個身子的禁錮,她當真想遊歷於四野,不再談風月,她不是個中老手,她不懂別人是真心還是實意,她的那些過往就是一道隱形的傷疤,她隻能安慰自己重新來過,一切都會變得更好,為了自己,為了小江氏,好好活著的更好。
皇家乞巧宴,其她人甘之如飴,她卻避如蛇蠍,如果不是因了與慕容錦見過幾次,他又與姐夫交好,她也不會祈求他將她帶離慕容博的視線,可此時,她才發現意氣用事下,許是自狼穴到了虎穴,這世間的男子,不,應是天家皇子,同根同源,怕是都和慕容博相差無幾才是!
如此一想,明彩再無欣賞水色的興致,撐起身子便朝舟篷裏走去。
慕容錦視線追隨著明彩,此時透過舟蓬,正看到秦勇好奇的神色,見他望去,忙裝作什麽都沒看見的樣子,轉向一邊繼續劃槳,似乎很賣力的樣子。
明彩卻已經將頭埋在雙膝上假寐,長長的發絲拖到船板上,很好的掩飾住了她的表情。
慕容錦暗自一嘆,許是自己刻意的親近讓她惱了,畢竟她母親大喪剛過不久,又年幼不經世事,剛剛還意氣風發的與他唱著反調,頃刻,又不知怎麽便翻臉了,可他委實沒有哄女孩子的經驗,索性繼續坐著沒動,少頃,從腰間抽出一枚玉簫,靜靜地吹了起來。
簫聲漸起,清麗婉轉下,忽高忽低,高處短促悠揚,如山間清泉脆響、珠玉跳躍,又如一夜春風忽來,惹得百花爭鳴,低處,便是那清風過梢頭,撫平枝葉翠蕊,讓人一掃心中陰霾……
接著,簫聲一而再的低到極處,仿若不可聞,讓人生怕它不見了,卻獨獨有幾個音節過耳,漸漸,簫聲又大了起來,此起彼伏下,卻如那雨後春筍,一截一截的繁複音節竄出老高,如陰霾散去後,天邊亮出的一道彩虹,讓人心中莫名充滿了力量,接著,簫聲又漸漸低緩……
終於,湖光山色中,若有若無的音節似一隻溫柔的大手,將洶湧的水浪也平息了下來。
風將簫聲吹出老遠,沿岸十裏荷花邊,正與唐明珠切切私語的江映月驀然停了下來,凝神朝花窗外看去。
“怎麽了表姐?”
“噓……”江映月屏氣一指,指著外麵低聲道:“好美的簫聲,珠姐兒你聽見沒?”
唐明珠自幼對音律不感興趣,自然聽不出什麽,倒是一旁慕容珮豎著耳朵一聽,慵懶道:“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三弟的簫聲似是又精進了。”
“肅王殿下是說是賢王殿下在吹簫嗎?”唐明珠眸光一動,無意問道。
“除了他還能有誰這麽閑情雅致?”慕容珮看了眼唐明珠,又與慕容博相視一笑。
江映月卻是認真看了看看似玩世不恭的慕容珮,他那兩句“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竟是對慕容錦簫聲的最大肯定,看樣子,對音律應也是相當精通的,隻看他樣子……罷了,除了穿的和長的像個皇子,言行舉止卻輕浮了許多。
一曲罷了,明彩心頭的沈鬱也隨之一掃而空,仿若久雨初晴,天終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