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段(1 / 3)

"老宦官震巍巍地走進來,身後跟著一位懷抱幼兒的婦人。

他掙紮著,想從床上爬起,卻沒有了力氣。老宦官急忙過去將他攙扶著,半個身子靠在榻上。

婦人走到榻前跪了下來,她懷中的幼兒從母親懷裏探出了頭,好奇的看著榻上的病人。

"孩子,幾歲了?"榻上白發男子虛弱地問道。

"快三歲了。"婦人回道,抬頭看著對方,眼裏有些不忍。

"是嗎。"白發男子似乎陷入了深思之中,一雙深陷的眼睛裏,滿是哀痛。

他也曾有個三歲的孩子,像他一樣,躺在流滿鮮血的母親懷裏,就仿佛是命運的詛咒一樣。可,那孩子現在已經長大了,他的繼承人。他似乎逃脫了宿命,他的兒子也是。但這些又似乎不重要了,其實很早就已經不再被放在心上了。

婦人的孩子在母親懷裏並不老實,他掙紮開了母親的懷抱。

"楚兒,聽話。"婦人拉回了孩子,將他攬在懷中。

"他叫什麽名字?"榻上男子回過了神來,看著那個有著一雙靈氣眼睛的孩子。

"楚兒。"婦人低低回道,不竟將十指緊扣。

榻上男子憂鬱一笑,伸出瘦柴如骨的手,摸了摸孩子的頭。

孩子抬頭看著他,一對童真的眼裏,滿是天真。

"楚兒。。。楚。。。鮮豔。。。明麗。。。"

男子呢喃著,一個名字被壓抑著,不被呼喚出來。那是一個活在心裏深處的名字,一個一旦呼喚出來,就無法再將讓它沈睡於記憶角落的名字。即使,這二十年來,它從沒有消逝過,它活在他心裏。

似乎,眼角有淚水劃落。

"皇上。"婦人輕喚了一聲,眼圈紅了起來。

"罪婦該死!"婦人磕了個頭,也將孩子按下了頭。

她不該給這孩子取這樣一個名字,隻是,她忍不住。

"你恨朕嗎?采兒。"男子平緩地問道,他流過淚痕的臉上,帶著一種廟宇般的靜穆。

婦人淚水流了下來,終於忍不住的哽咽了。

她知道他快死了,這二十來年了,他孤零零地一個人活在這深宮裏。他體恤百姓,昃食宵衣,他做了一個鮮有的愛民仁君。可他,對自己唯一所愛的人,卻是無法彌補的遺憾,為他曾有的殘忍與自私。他的仁厚,沒有給予那個人,卻普澤了天下。

婦人茫然,隻是默默地流著淚水。她這一生,有過一個夢魘,夢魘裏有過一個溫柔到極致、令人心痛不忍的男子。她活下來了,可那人沒有。

"娘親。"孩子有些嚇壞了,伸出小手擦去母親臉上的淚水。

"皇上的恩情,采兒不忘。"婦人感激地回道,她曾恨過他,年幼的她在詔獄裏恨過所有的權貴,父母死於宮廷鬥爭之中,是這個新皇帝給了她自由,這麽多年了,她原諒了他。即使,他害死了那個人,那個在牢獄裏給過她照顧,溫柔得如同晨曦的男子。

"采兒。。。你說。。。他。。。還恨我嗎?"

男子望著空蕩的廳室,他瘦削的臉上有著哀痛的痕跡,即使他靜穆得如同死亡。

婦人無法回答,隻是靜靜地跪在地上。

庭院的風吹拂著廳室的維帳,將高腳的青銅燈吹得忽明忽暗,似乎隨即都會陷入於黑暗之中。

男子再次望著那盞油燈,那跳躍的火焰。

"你我。。。"男子呢喃著,但周圍是那麽的靜,他的聲音很清晰。

"生生世世。。。永不相見。。。"

淚水劃過男子瘦削的臉頰,他已經枯槁得不成模樣,隻有那好看,高挺的眉骨還有著往昔的英氣,還有那幹澀的雙♪唇還留有往昔的剛毅。他早就已經不是二十多年前那個英氣煥發,俊昳的劉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