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之南,有山名扶搖。
扶搖山脈綿延千裏,幾乎占據大禹青州半州之地,山勢雄險,峰如星鬥。
有四峰屹立正四方,正東峰名朝旭,正西峰名登照,正南峰名璿璣,正北峰名未央,四峰山體龐大,高聳入雲,宛若擎天之柱。透過雲層的旭日之光直照山體,四峰猶如四尊沐浴金光的天神一般,拱衛著扶搖山脈中央最高峰——天譴峰。
論扶搖諸峰,要屬天譴峰最為奇特,天譴峰高不知幾何,朝旭四峰雖高,仍能隱約看到雲海中的盡頭,而天譴峰則是完全不見山頂光景,山峰直入雲霄,頗有戳破九天之勢,這份奇特光景,縱是文壇大家的胸中筆墨也不足描述其中一二,因而天譴峰又有一個別名——通天柱。
某日,一名風塵仆仆的少年出現在扶搖山中。
少年身形消瘦,約莫十六七歲,此時他正背負一個滿載柴火的簍子,簍中還有一隻綁了雙足的山雞,他手持一根登山竹杖,腰間別著一把生鏽的樸刀,走在下山的山道上。
少年名喚薑塵,是名孤兒,如今住在扶搖山外圍山脈下的一個小鎮上。
薑塵不是本地人士,甚至來曆不明。
他隻記得十一年前,自己在山裏某處灌林中醒來,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後來他忍著極度的饑餓在山中苟延殘喘,凶禽猛獸,險山毒瘴,六七歲大的小孩,麵臨著山裏無數的危險,但最終他奇跡地走出了廣袤無邊的扶搖深山。
在山下,已經淪為野人的小孩終於尋到了一處人煙聚集之地。
那時年紀尚小,又無親朋,為求生存,小孩隻能一直待在山下的小鎮乞討度日。
小小孤兒,無根無萍,也無人依靠,日子過得那是相當艱辛,每一天都是餓著肚子在跟閻羅王打交道。好死賴活地撐到了十一歲,好歹有些力氣了,終於找到了一份活,在打鐵匠張老三店鋪裏做幫工,幹些打下手的力氣活,每月半吊錢。加上他一有空就上山打獵,打到的獵物有多的便賣給集市的販戶,也能勉強度日,不至於餓死。
因為是半道出家,也沒有師傅教導,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山裏的坎坷他幾乎嚐了個遍。
後來,他漸漸琢磨出了點門道,也常常去請教鎮上的老獵戶打獵的竅門,勤能補拙,笨鳥先飛,逐漸有了進山的經驗,多少能打著一些獵物。
少年日子過得相當清貧,好在靠著一股勤勞勁兒,也能混上口飯吃,不至於餓死。
薑塵這次進山,收獲不菲,砍了幾捆好柴火,還捉到了一隻山雞,這就意味著幾乎半個月沒吃上肉的他,可以好好吃上一頓大餐了。其實本來還能抓到兩隻兔子,可惜當時他一時手滑,讓兔子給溜了,跑進了紅河穀,他隻能望之卻步了。
扶搖山深處野獸出沒頻繁,危險重重,紅河穀是個分界線。
紅河穀往裏,便是經驗豐富的老獵手也不敢踏進半步。這麼多年,不信邪闖入紅河穀的人,不在少數,結果毫無例外地無一生還。老人們都說,紅河穀往裏,是山神的禁地,凡人踏入便是冒犯山神,貿然闖入會遭到懲罰的。
久而久之,以紅河穀為分界的扶搖山深處區域就成了禁地一般的存在。
太陽西斜,酉時將至,薑塵瞧了眼天色,加快了步子。
從鎮上來到這兒,要花將近兩個時辰,還得是經常登山的健壯男兒才能支撐得了。他如今入山如同家常便飯,在山裏步子邁得快,一般一個半時辰就能走一趟,加上登山難下山易,步子快點興許能趕在太陽落山前回到鎮上。
走了半個時辰,薑塵漸覺口渴,抬眼看向四周,偶見不遠處有一條小溪橫臥,潺潺流淌,於是準備過去喝點溪水解渴。才起步,倏而,林中鳥兒撲翅,噪聲大響,薑塵渾身一緊,反手抽出腰間樸刀,凝神聆聽四方動靜。
山裏有著各種各樣的危險,其中最危險的,要屬撞上山裏的野獸,普通人在山裏遇上豺狼虎豹,根本應付不來,便是經驗豐富的老獵戶捕獵這些凶猛野獸,也需提前做好十成十的準備。
自小入山,薑塵遇到過不少危險,甚至有數次都是虎口逃生的驚心動魄的經曆。自然而然,他也培養出了強烈的警覺心和一些應對經驗。對於登山徒而言,警覺心和臨危不亂的應對措施是必備的素質,也是對山的足夠敬畏。
薑塵握緊樸刀,暗忖:此番林中鳥驚慌亂飛,動靜不小,別不是有虎豹之類的野獸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