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一般,學習一般,樣貌一般,才華一般……18年人生中,身邊沒發生過任何一件不一般的事,除了自己是個孤兒這件事。劉羽躺在ICU的病床上,腦子裏快速地回憶著短暫而貧乏的一生,淡如水,寡如蠟。不是他不想做點別的,此刻他正被包裹著像個粽子,一動不得動。
今天是2018年的11月11日,也是劉羽的18歲生日,2個小時前,放學回家的劉羽在過馬路時看到一輛闖紅燈的黑色轎車就要撞上身前的老太太,情急之下搶步推開了老人,自己挨了結結實實的一撞。如果說被車撞是劉羽18年人生中最不一般的經曆,那麼此刻他躺在ICU裏搶救,就是最一般的結果了。
劉羽並不知道,此刻他被醫生認定,植物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能不能活下來,今晚是關鍵。ICU外,劉羽的小姨麵如死灰。劉羽的母親在他出生時難產走了,父親也在那天不知所蹤,此後劉羽就一直在唯一的親人小姨家長大。
23:45,ICU門開了,主治醫師邁著沉重的腳步,把最好最壞的結果告知劉羽的小姨,“我們已經盡力了,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劉羽的小姨癱坐在地上,抽泣不止。
緊挨著劉羽所在ICU的另一間病房裏,躺著一位老太太。沒錯,就是劉羽推開的那位。老太太被推開時並沒有被汽車撞倒,但是由於年級太大,驚嚇和摔倒下也昏迷不醒,不過情況比劉羽略好,但也沒過危險期。守在門口的是老太太的大兒子,瀚海市一家知名房企的老總。“徐董,隔壁那邊就是救了老太太的小夥子,您看要不要表示一下?”一旁的秘書王曉東輕聲詢問。“表示?表示個屁!要不是他我媽怎麼會摔暈現在都醒不過來?災星!”徐守仁忿忿不平地罵道。王曉東縮了縮脖子,這位徐董經商確實有過人之處,但性格一點也不如其名,“老太太一生行善積德,就為了子孫有福報,可惜兒孫幾個沒一個像她。”王曉東暗自思襯,無奈地搖了搖頭。
時間悄然流逝,已是淩晨2時,無論病床上的病患還是門外的家屬,都保持著固定的姿勢,沉默著,一動不動。若非心電監護儀傳出的滴滴聲,時間仿佛靜止。忽然,一陣陰風竄入了劉羽所在的ICU病房,此時沒有人發現,兩個灰蒙蒙的人影站在了劉羽的床前。“這位英俊的小夥子,就是你今晚要收的新魂嗎?”一席黑色多利安式長袍的高挑金發女子輕聲問道,氣若遊絲卻充滿魅惑,嘴角輕微上揚,麵帶揶揄地瞟了身旁男子一眼。她的五官棱角標致,但無論眼耳鼻口,都似乎是活的一樣,瞬間組合出各種誘人的表情。“我親愛的謝先生,這位小夥子這麼年輕,看起來不像是你所說的大善人啊。”女子說完輕聲嬌笑起來,身旁白衣男子頓覺毛骨悚然。
“聖使請自重,我謝某人行事自有分寸。東方有句古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聖使在旁看著便是。”男子身形挺拔,麵容清秀,白衣白帽,手持一支哭喪棒,不是地府白無常謝七爺又是誰。他身旁的黑衣女子,便是來自西方冥界的使者潘多拉,此次奉命出使地府,並未見有何要事,走完形式了說要考察學習下東方地府的工作,於是便跟隨白無常上界索魂。其實潘多拉所言也並非沒有道理,隻是白無常第一次帶團考察,又是此等魅惑妖精,難免有些緊張,心急之下也未多想,右手持棒對著劉羽的腦袋一敲,一聲“收”,劉羽的魂便被收入了哭喪棒中。然而白無常卻心中一緊,“這魂分量不對,有點淡啊,難道收錯了?”白無常眉頭微皺,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能折了地府的顏麵,心一橫,正色道:“此間差事已了,聖使且隨我返回地府吧。”說完一陣陰風竄出,悄無聲息。
回到地府後,潘多拉便告辭離去,白無常心裏舒了一口氣。要不是地府煉魂池屬於禁地,外人不得入內,恐怕就會當著潘多拉麵兒露餡了。沒錯,我們的謝七爺此刻心裏十分清楚,自己就是抓錯了。回來的路上他反複探視過哭喪棒裏的魂魄,已十分確信,這根本不是什麼大善人的魂,而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魂魄而已。“幸得聖使去了,否則如何向王爺交代啊。”白無常喃喃自語,腳步卻絲毫未動。此刻他若把這最普通的魂魄帶進煉魂池,還不要被孟婆罵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