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時如此,打架時亦然。伯炤伯母不怎麼厚道,爪子都捅到我肚子裏了方才開口提點一句。
到這種程度哪裏還用她來提醒……
疼都疼死了,我又沒有末梢神經壞死。
揮刀迫開她長長的爪子,我用左手捂了捂肚子——還好,沒什麼腸子之類的東西需要自己塞進肚子。但血絕對沒少流……舉起想血淋淋的手到嘴邊舔了舔,唉,這是紅果果的資源浪費。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漸漸增加、能牽累到足訾的妖怪們都退到沒了影子、元虹元行都在村口無行動能力地乖乖待著,至於其他鵁族……我與玄狐鬥法的冰火交加,應已把不少施有禁術的房屋毀得差不離,那些命硬的機靈的有實力的,也該四散而逃了。
隻有元行做主也許尚需擔心,有元虹神智清醒的話,待我與伯炤有個了結,他自然能用最適宜的方式傳播今日一戰、保下流離失所的族人。
戰局漸漸清晰地向玄狐那方麵傾斜,我小心的保留著自己賴以搏弈的那一點點實力,收縮外在的妖氣。玄狐步步緊逼,終於逮住機會將鋒利的爪鉤插進我骨頭裏。帶倒刺的爪鉤卡在住拔不出來,她把我捉著了——當然,從另一個角度說,未必不是我捉住了她。
如此生死一線之間,我自然是集中精力。卻有劍光一閃,玄狐從我身上翻身而退,長長一根指甲還留在我肩胛骨裏……失血過多有些旋轉的視線裏,一個挺拔的身影擋在玄狐與我之間,肩膀因為粗重的呼吸微微聳動。
對峙隻是一瞬間,那來人便與玄狐鬥在了一處。
苦笑搖頭,我的妖氣衰弱到已維持不住元行哥哥的定身咒麼?
明明他摻和進來與局勢半點無異,捫心自問我卻不怎麼懊惱……瞧他衝過來時那副汗濕重衫、與我不相上下的狼狽,我隻能說我漏算了某妖怪在險境中的爆發型潛力,抑或是……能來幫忙的強烈願望?
肩上的指甲現下實在沒空去管它,我拖著長刀在元行與玄狐兩個旁緩緩踱步,用目光鎖定伯炤。隻要一見她招式間的漏洞,便迅速出招侵擾,不中即退,絕不糾纏。幾月前元行也曾獨自攔下玄狐一段時間。此時有我在一邊相助,倒也與玄狐僵成平局之勢。
元行真是傻到家,分明已經有我擔下與玄狐一族的仇怨。不知他究竟明不明白,這樣主動衝上來幫忙,就算最終大獲全勝的那個是我,他的這個為了在亂世中生存從不吝惜手段的家族,也是再不會接收他的——頂多打包整個送了給我。
誠然我一早打著“如果此番能順利活下來,便要好好挾恩圖報,秤量著受的傷失的血把元行同學整個強買下來打包帶走”這樣的主意。因我實在不想為了拐帶一個元行,要負擔起照顧整個鵁族這種責任。
這兩種結果對我來說殊途同歸,可對另一個人來說,顯然不是如此。所以我說,對於性格狡詐的生物,元行次類絕對是專門的克星。
他如此自斷退路,讓我也遙遙預見了自己越來越狹隘的未來……
論起實力,元行畢竟遜色一籌。僵持之勢不多時便被打破,伯炤仗著纏著妖氣的爪鉤折了元行手中長劍,一腳踢倒元行,漫天撒出一把沁毒的暗器。元行在空中勉強提氣縱身去躲閃,卻難在無處借力。
眼看元行形勢危矣,情急之下我將手裏的長刀反手擲出。可本該送至元行腳下的刀不幸變成恰好撞上他小腹處,致使元行被大力擊飛堪堪十數米。
伯炤沒有給我再抄起其他任何武器的機會。我不知道我擲刀救元行有沒有令她驚訝,但顯然她很好的利用了我為她提供的這個機會。赤手空拳我鬥她不過,沒幾下便給她串糖葫蘆般按在了地上。
自以為成功的複仇者帶著扭曲的快慰低下頭湊近我,看樣子想發表什麼結束語。遠處被我與伯炤聯手丟回元虹身邊的元行正努力的爬起來……
我化作原形用長長的尾巴卷住玄狐,地麵上的積雪震蕩著飄回空中。
戰場永遠要給自己留顆光榮彈,我這個覺悟由來已久,想不到終於有機會演習上一回——隻是瞧著遠處驀然睜大眼睛的元行,忽然有些後悔沒有給他多打幾劑強心劑,故而最後的最後,我心虛地錯開了眼神不去看他。
轟然一聲,然後我的世界便整個黑了下來。
……
……
……
剛開始是為了什麼,沒有事先告訴元行玄狐的複仇就由我擔下了?
貌似是因為……我想著如果我與玄狐真的同歸於盡了,那真的沒必要讓元行知曉:我是感念他待我深情厚誼,而不是為了個世人強加與我心頭的元虹。
可是自爆龍珠前元行的眼神叫我悟了,隻要不從灰堆裏爬出來,便算不上對癡心人的體諒。於是我就真的憑借著穿越者不死小強般的生命力,從死亡線上溜達了回來。
當我從自己造就的焦土堆中半死不活的爬出來時,鵁族村落已經徹底淪為一片大火後的廢墟。自己搞的爆破自己清楚,這不是我的功勞,估計是元虹主持的大局——心心念念想要複仇的玄狐死了,心思詭秘難測的真凶銀蛟“死”了,與整個悲劇密不可分的鵁族又怎會不“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