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越風雲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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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第一次見到佑晟的時候,是在南昭國都的正陽宮裏。
站在秀色奪人的楚佑卿身邊,平凡而不起眼。
惟有偶一轉眸間,悄然流露一絲說不清道不明,別有深意的目光。
很多年以後,司馬成彥還在想,若是當年沒有遇見他,一切會不會有所不同。
正陽宮,那曾經是茂陵城裏最輝煌的建築,南昭開國以來曆十一帝三百二十年,都在這登基封禪。
然而如今昔日繁華無雙文風鼎盛的南昭茂陵城卻已經是北越天下。詩詞歌賦,天家風流,挽救不了南昭雨打風吹去的命運,這天下本就是勝者為王敗者寇。
三年頑抗,城破之後,枉成一紙笑談。
司馬成義摟著一名尚有啼痕的豔裝女子,肆無忌憚地當眾調笑,在場的幾個北越武將也是放浪形骸,幾個莽撞些的,甚至當眾對身邊陪酒之人上下其手,席間一片放浪形骸。
居於末席的一個素服男子登時慘白著臉,偏過頭去——北越太子司馬成義此刻懷中摟著的,正是南昭嘉寧帝年前剛剛赦封的華陽夫人,自己上次見她,還是恭身喚她一句娘娘,到如今國破家亡,金枝玉葉又如何?不過身似浮萍,輕易淪為他人玩物。
“楚佑卿。”司馬成義醉醺醺地開口,“我聽聞你父皇在世的時候,享盡天下富貴,什麼如雲美女全收在他這正陽宮裏,如今看來,他這皇位坐的雖短,卻也值得了!”華陽不由地低下頭去,司馬成義卻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強把口裏的酒哺了過去,“可惜他死的早,這人間絕色他是有心無力無福享用了。”華陽掙紮著卻哪裏及的上司馬成義一身的蠻力?終被強拉著灌了好幾口酒,劇烈地咳嗽起來。眾將士轟然叫好,更有幾個發出了意有所指的[yín]蕩笑聲。
楚佑卿心裏羞憤,卻表露不得,更是無法救助她一分,麵上一片難堪。司馬成義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突然鬆開鉗製,話鋒一轉,又道,“你今日送來的降書我已經看過了——”楚佑卿隻得強打精神,勉強笑道:“南昭願意獻上沃土千頃黃金萬兩——”
“還有呢?”
“取消帝號,永向北越稱臣納供——以表兩國交好的誠意。。。”
話未說完,司馬成義啪地一聲砸下手裏的酒杯,席間所有的南昭舊臣皆齊齊地跳了一下,膽小的甚至嚇出淚來,戰栗地抖個不停。
司馬成義大聲喝道:“我等為你報君父大仇,使你南昭未落入小人之手,到如今你國自願請降,甘為北越附庸,國已不存,又何來兩國交好?!”南昭嘉寧帝幸好漁色,兼收龍陽,生前極信淮陰術士酈重欣,甚至官拜國師,酈重欣權傾朝野為所欲為,直到把這大好山河糟蹋地支離破碎民怨四起,甚而要逼宮自立,鳩殺南昭皇族,朝局動蕩人人自危——北越趁亂出兵南昭,倉促登基的前朝太子楚佑卿,哪裏抵的住北嶽十萬鐵騎?茂陵城破,北越兵將燒殺搶掠肆意妄為,此刻居然打起了“助南昭平定內亂”的幌子,以欺瞞天下。
楚佑卿無奈,隻能咬牙道:“臣下即刻叫人修改降書——”
司馬成義哼地一笑:“楚佑卿,我沒多少耐心的——”楚佑卿心裏一抽,以司馬成義嗜血瘋狂的性子,若不一一允了他的條件,隻怕又要大開殺界,可如今的南昭又哪裏來的能力 任人獅子大張口?成義低頭看了看自己懷中花容慘淡的華陽,邪惡地勾勾唇角:“南昭輕歌曼舞冠名天下,我倒找了個好班子,大家不妨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