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與不平凡的幸福————雲深
楔子
知道自己同別人不一樣,是在五歲那年。
在一個正常平凡家庭快樂成長的我,如同天下這個年紀的孩子一樣,喜歡粘著媽媽讓她做好吃的,喜歡坐在爸爸懷裏聽他講故事,聽他們在一起討論我該上哪所小學,該培養一些什麼有益的興趣,懵懵懂懂的我也知道他們都很寵我,隱約地感覺到這就是幸福。
可是有一天我才發現,快樂和幸福就像過年時廣場上放的煙花,在美麗的一瞬間你想去伸手抓住,卻發現不過是一堆灰燼。
那天,我像往常一樣,樂嗬嗬膩在正洗衣服的媽媽身後,想要幫忙的拿起爸爸那件剛剛脫下來的襯衣遞給媽媽,可就在我抱起它的時候,腦中突然一片混亂,似乎有一副副的畫麵在閃過,我突然頭痛起來,象是被人硬塞了一些什麼的腦子漲得我想要發狂,我大喊起來,什麼也沒有意識到的蹲在地上,手裏還緊緊攥著那件襯衣,媽媽嚇壞了,摟著我問我怎麼了,伏在媽媽的懷裏,我稍微平靜了一些,可是腦中那些原本獨立的畫麵卻已連成了一個個的小片斷重複的在播放著。我喃喃地問媽媽,為什麼爸爸會和黃阿姨在一個大房間裏脫光衣服,為什麼爸爸會趴在黃阿姨身上親來親去的,為什麼爸爸從銀行取了好多錢給黃阿姨,為什麼……我還沒有問完,就隻覺得天眩地轉,意識模糊起來,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暈倒。
朦朧中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吵架,在惡毒地譏罵,聽到什麼東西被摔在地上的聲音,聽到門開關的聲音,我覺得那些聲音離我很近可又離我很遠,我想要睜眼看看到底怎麼了,可是卻一點力氣也沒有,於是我放棄了,沉沉的繼續陷入了昏睡。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覺得手臂上熱熱濕濕的,我努力睜開眼,發現一個人正伏在床邊抱著我的手臂,我掙紮了一下,那人抬起頭,我發現原來那是媽媽,她正在哭,她的頭發很亂,眼睛是腫的,看到我睜開眼,她高興的握住了我的手,嘴唇顫動,卻沒有說出話來。
後來我才知道,那時我已經昏迷了五天。五天裏,媽媽知道了爸爸有外遇,爸爸索性攤了牌,他說什麼都不要,隻要和媽媽離婚,媽媽雖然難過但也沒有留戀這份殘破的婚姻,什麼也沒說就同意了,條件是我歸她撫養,爸爸說那正好,他才不想養這種隻摸到人衣服就知道人做過什麼事的怪物,贍養費他會一次付清,從此以後我們娘倆和他再無瓜葛。於是他們爽快的辦了離婚手續,而我們就成了一個單親家庭。
媽媽向我講這些的時候,我始終都很平靜,也許是因為沒有比發現自己竟然能夠“看”到別人做過的事更讓我震驚的事了吧。說到最後,媽媽終於小心翼翼地問我,為什麼會拿著爸爸的衣服就知道爸爸做過的事時,我呆了呆,隻好說我也不知道,我隻是拿著它們就自己跑到我腦子裏去了。媽媽似乎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想了一會兒,很鄭重地要求我不要對任何人講這件事,以後盡量不要再碰別人的衣服,即使碰到了也不要去想衣服的主人做過些什麼,即使知道了也不要說出來,因為這樣別人會害怕。我點點頭,答應了媽媽的要求。
以後一段日子裏,我不斷地想到媽媽說的話,我發現我其實擁有一種不正常的令人恐懼的能力,因為這項能力首次出現帶來的就是一個天大的災難,它使我沒有了爸爸,媽媽變得憔悴而且少有笑容。雖然我依舊正常的生活著,也因為到了年紀而象其他孩子一樣上學放學,回家做功課,但我心裏依舊無法擺脫這種恐懼,這個認知讓我覺得與其他人相處都變得有隔膜,我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任何人,包括媽媽在內,我想隻要我與他們保持距離,就可以不窺探到他們所有做過的事,這樣他們就不必因為我的出現而感到害怕,恐懼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