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淪落的天才(1 / 2)

狂野西北,黃沙烈風打掃著縱橫千裏的荒涼戰場。與西北天狼一族膠著十年的戰爭,終於以天狼族被西北烈家擊敗,倉皇逃出賀蘭山闕而告終。坐鎮西北的火靈烈家,再一次用血肉之軀,捍衛了神州帝國的尊嚴。神州帝國,東抵無盡大海,西並內壤蠻荒,幅員萬裏,物產豐饒。由於四夷紛亂,根據各方敵寇的弱點,萬年以來逐漸形成了四大家族,坐鎮四方。分別是東北金靈馬家,東南水靈君家,西北火靈烈家,以及西南木靈林家。所謂五行通天,奪陰陽造化,神州帝國的萬年傳承,造就了四大家族的赫赫威名。而五行之靈中最為厚重的土靈,在萬年的戰火中逐漸成為了居中策應、統籌全局的一方。最終,演變成了如今神州帝國的帝王之家,辰家!然而十年苦戰,似乎已經消耗了神州帝國太多的精力,使得她在得勝之後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抬起手慶祝,緬懷與悲涼,讓大地在一片讓人毛骨悚然的沉寂之中,迎來了這一年的冬天——東北,金江鎮。“呯——呯——”“呯——呯——”重錘落下的聲音鏗然有力,奔騰不絕,鍛造著用來裝備整個東北大軍的兵器軍械。爐火如狂風呼嘯,驅散著寒冬臘月的苦寒。一個作坊裏同時上工的鐵匠數以百計,在金江鎮,這樣的作坊鋪開遍了方圓百裏,有數萬名苦工奴隸聚集在此,給這一片土地塗抹上了一層灰蒙蒙的色彩。過去的千年如是,百年如是,十年亦然。東北是金靈馬家的地盤,身懷火屬性的人多半能夠得到特殊的待遇。要麼禮為上賓,要麼錮為奴仆——鐵匠們基本都是火屬性,被工頭監守著在牢房一樣的作坊裏,自然不像什麼上賓。“啪——”皮鞭毫無征兆的撕裂了一名少年的前襟,裹挾著金屬性的穿刺之力,在他的胸口抽開了一條深深的血槽,犀利的鞭稍帶著少年破碎的皮肉回到了工頭的手裏。工頭身材健碩,肌肉穹隆,見少年連看也不敢看自己一眼,心滿意足的往少年跟前呸了一口唾沫,扯著嗓子嗬斥道:“個慫蛋,還發什麼呆,快燒火!”即便少年想要忍住了一聲不吭,但是巨大的痛感還是讓他喉嚨裏發出抽搐似的嘶吼。如蘊星輝的雙目,瞬間覆蓋上了厚厚的霧霾,裹覆住來自於靈魂的強烈殺意。聽到工頭的嗬斥,少年連忙低下頭,顯得畏畏縮縮的,完全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身穿灰色粗布衣服的少年尚且來不及調整好紊亂的呼吸,似乎對於工頭手裏的皮鞭很是忌憚,連忙暗念心訣,操控起遊離於周身的火元素,雙手炎光一閃,迸發出兩朵靈動的火苗,火苗順著少年的手指一躍,給燒得呼呼作響的鍛造爐填上一把可有可無的烈火。工頭見他咬牙苦撐,削瘦的身軀篩糠一般微微顫抖,顯得非常吃力,實際上比旁邊幾個的火力輸出差得遠來,下意識的就想反手再給這小子一鞭,不過看到他胸口淌出的血跡已經在腳下滴溜成了一片,尋思打死了終歸不好,這才哼了兩聲,打個哈哈走去了別處。這樣的戲碼在作坊裏每天都有,所以並不奇怪,少年挨了這一鞭子,隻是因為剛才他又習慣性的自顧發呆。這裏人人自危,少年根本沒有指望誰會幫自己出頭。你要打,我現在躲不了,也反抗不了,那我自己扛著就是。“嗬——嗬——”他見工頭走遠,憋在胸口的濁氣才終於呼了出來,陰沉的眼神又恢複了一片星輝,看樣子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剛才的那一鞭子,然而察覺到自己胸口的傷勢,還是在心裏恨恨的罵了一句:“晦氣!”旁邊一個身形佝僂,頭發花白的老伯見他傷得重,開口喚了一聲:“李多,接著!”少年偏頭去看時,見老伯拋過來一個紙包,連忙接住,放鼻子邊聞了聞,透出絲絲藥香。“你小子,作甚又在那發呆,還叫那喪門星抓住了,老不開竅!”老伯一邊往左右張了一眼,一邊聲音嘶啞的叮囑道:“快把藥塗了,把衣服遮好,別進了煤渣鐵屑。”李多顯得有幾分靦腆的低頭笑了笑,也不說謝,立馬按老伯的話去做,刺激傷口帶來的撕扯皮肉一般的疼痛,比剛才挨那一鞭子時更加難受,惹得李多嘴裏“嘶嘶”的倒吸數口涼氣。處理完傷口,藥粉還剩一些,他本想還與老伯,老伯卻擺了擺手道:“拿著吧,我那還有。”李多這才咧嘴說:“謝謝李伯。”李伯見他臉上逞強的樣子,不由得歎了口氣:“唉,你和你哥的火元素測試都是七成以上,就算不努力修煉,也不應該淪落在這裏啊。”李多轉回身盯著爐子裏躍動的火苗,火光映入他的瞳孔,透出幾分不符合他這般年齡的成熟,他聲音莫不戲謔的說:“努力修煉,哼哼,不也是給人燒火?”如此一說,李伯也覺得有幾分道理,表示讚許的點了點頭,自顧的思索一番,卻還是發覺有些可惜,感概道:“也不知道你們兄弟兩個怎麼想的……你哥跑出去三天了,也沒個消息……唉,老老實實燒火,總比把命丟了強吧?”李多手心一緊,默默的低下頭,不再言語。從很小的時候,自己就是生活在這一片鋼鐵工坊之中,年長七歲的哥哥李陽把自己一手帶大,其中苦難,一言難盡。這裏的基層鐵匠,倒不是沒有翻身的機會,如果有天賦稟異的後代,能夠成為鍛造師,或者是在修煉方麵出類拔萃,都能夠得到馬家的重用。在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人才,總是稀缺的。金江鎮數以萬計的勞工,大半都是祖祖輩輩被困在此地,代代為奴。所謂翻身,也隻是一個下輩子的都能當做笑話的瞎扯淡。李伯見李多不說話,又有要發呆的趨勢,兀自嘴唇蠕動了一下,才小聲問道:“你哥沒托人聯係你?要是那喪門星發現你哥不見了,你怎麼辦?”其實他心裏認定李陽多半已經屍骨無存,如此發問,不過是想要安慰一下這小子。不過李多沉默歸沉默,臉上並不見多少悲傷,嘴角噙著那一抹低調的淺笑說:“再等等吧,他要是再不來找我,我就去找他。”“……”李伯本意是想安慰安慰他,讓他安心待著,金江鎮說是牢籠,也不見登名造冊,上頭不見得能夠發覺少了一個人。卻不曾料到這小子如此膽大,想起李陽那個小滑頭,不由得氣急發笑:“你和你哥脾氣大不一樣,但就是一個性子——唉,年輕人啊……”笑聲的尾音,卻又是重複了一天無數遍的歎息。想要逃走的年輕人,天天都有,所以金江鎮尾的最後一個作坊,是充斥著腥臭味的焚屍崗,焚燒著人們的軀殼,焚燒著他們想要逃出升天的靈魂。金江鎮,就像是一片絕地。自己了無生機的運轉著,同時向外輸送著滅絕生機的凶器。——比起李伯一臉的憂傷和絕望,李多看起來卻顯得淡定從容,此時他心裏正默默的念誦著一段鏗鏘有力的字句:西北烈,東南君,望穿紅綃綴無情。東北馬,西南林,斬破青霄問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