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葉何草 站在城市的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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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們夢見大家都是不相識的;我們醒了,卻知道我們原是相親愛的。
——泰戈爾
第一章 愛怎麼能消失掉
葉未明的電話打過來時,沈思正在報社的十二樓開會,心裏把那個豬頭主編罵了個狗血淋頭。
今天是12月的第一天,沈思起了個大早,看看外麵天氣還不錯,雖然溫度有點低,但是難得天上一點雲彩都沒有,陽光很好。他想帶著新買的Canon出去拍幾張照片,順便試試效果——據說EOS-V的膠片傳送速度達到了每秒10張,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好能弄輛越野車,可惜養那種車太費錢了。
沈思坐在床上,一邊往腳上套半舊的翻皮靴子一邊想。
他穿好夾克外套,走進小小的廚房。
這棟公寓裏住的幾乎都是單身貴族,職業五花八門,從公務員到室內設計師到夜總會女郎,什麼都有。
沈思是一家報社的攝影記者。今年二十九歲,大學畢業;知識淵博,相貌英俊(自以為),能讓百分之八十的女人心動,百分之九十的男人嫉妒;在這個城市裏混得雖然不是太好可也不怎麼壞。
他拉開冰箱拿出一盒牛奶,看看包裝日期,還有三四天才過保質期。已經沒有時間加熱了,直接就撕開紙蓋,一口氣喝光。空紙盒壓扁,隔著客廳和臥室,準確地投進廢物箱,然後叼上一塊麵包,哼著走調的流行歌曲,心情愉快地出了門。
沈思剛剛進了報社大門,氣兒還沒喘勻呢,同組的歐陽傑就臭著一張臉告訴他「快去十二樓的小會議廳開會。豬頭說了,今天這個會非常非常重要,所有攝影組的人都必須去,有膽敢遲到者本月獎金扣掉一半,沒有商量的餘地!」
豬頭是他們報社頭頭的外號,百家姓那麼多,誰讓他好死不死正好姓朱。平日裏欺壓下級魚肉報社,一派標準法西斯作風,所以大家私底下不管有意無意,總是把「朱頭」當成「豬頭」來稱呼。
聽到歐陽傑帶來的不幸消息,沈思隻覺得一顆心髒在往下沉,沉沉沉沉,直到被處於半飽和狀態的胃堅強地頂回去。
他一把拖住歐陽傑。
「你說真的?我怎麼不知道,幾點下的通知?我說你小子別是拿我開涮吧?」
歐陽傑則是一臉晦氣相。
「誰有那個閑心思和你開玩笑,吃飽了撐的。不去拉倒。三天以前通知單就放在你桌子上了,八成是被你當成餅幹吃進肚子裏去了——放手!我要遲到了。喂,你欠揍啊?我說放手聽見沒有?!」
「別這樣嘛,小傑——」沈思伸手勾住歐陽傑的脖子,故意把「小傑」的發音說得好像「小姐」一樣,「再怎麼說,咱們也是好朋友不是嗎?你怎麼就舍得扔下我不管呢?不管是天涯海角,哪怕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陪你一起去——何況是開會!」
「我呸!大清早就說這種話,你惡心不惡心?誰希罕呢!」歐陽傑絲毫不領情,拍掉沈思的手。「豬頭上次剛剛說過,以後開會所有人都要帶紙和筆做記錄,你還不去拿?想找罵啊——我去等電梯,你快點過來。」
「OKOK,我馬上,千萬要等我!」
沈思答應著,用最快的速度衝到自己辦公桌前,隨便撈了個記事本,鋼筆一時找不到,順手牽羊就從對麵桌上的筆筒裏拿了一支。剛邁出去兩步,忽然又想起豬頭最恨的就是發言時被別人打斷了,沈思連忙從衣袋裏掏出手機扔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