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私下報了警但沒有被受理,又托了鐵路局的朋友幫忙找,仍然沒有消息。

他們在蘇忘麵前並不避諱對謝承陽的關心,卻不知道為什麼沒讓謝沐陽知道。

蘇忘經常琢磨--搞錯了吧,就不怕我吃醋嗎?

還有,那小子也太絕了吧,說走就走,說斷就斷,還斷得幹幹脆脆。

這一點,不知道是不是遺傳自那個沒責任心、跑得無影無蹤的老爸。

反觀自己,三天兩頭被謝家家長嘮叨著去城裏,由於實在狠不下心,在耳朵生出繭的同時,心也漸漸軟下來。

那天他一咬牙,“我去那邊念夜校。”

兩個老的歡天喜地。

“但是我要單獨在外麵住。”

兩個老的唉聲歎氣。

那一年,謝沐陽考上大學南下。

蘇忘收拾了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和蘇媽媽的相片,家具能賣的賣不能賣的都扔了。

老房子退給蘇媽媽以前的單位,他清楚地看到那個老科長在接過鑰匙的時候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上車的時候他把蘇媽媽的相片抱在胸`前。

媽,咱們換個地方生活,也是一樣的。

***

蘇忘在夜校念平麵設計,一周有一堂美術鑒賞課,在階梯教室和發型設計班一起上。

當那個左邊掛著7、8隻銀色耳環的人第四次坐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終於忍不住碰了碰對方的手肘,問道:“痛不?”

“什麼?”那人戴著牙舌帽,還吃著口香糖,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蘇忘指了指他的耳朵,“那東西,穿的時候痛不痛?”跟活頁筆記本一樣。

活頁筆記本聳聳肩,“很久以前穿的,忘了。”

“哦。”蘇忘埋下頭看他的書。

過了會兒,活頁筆記本也碰了碰他的手肘,“你的發型真難看。”

蘇忘摸了摸後腦勺,“我沒注意。”

“不如,我幫你換個發型?”

蘇忘搖頭,“我沒閑錢。”

“嘿,哥們說這些?在一起上課就是緣分,何況我們還同桌。”活頁筆記本翹起二郎腿,“免費給你換!”

蘇忘心說看樣子你比我小多了,還哥們呢,小弟差不多。

可他也想免費剪頭發,於是說:“好。”

當時答應得太爽快,想後悔已經來不及,兩天後,當活頁筆記本雙手合十,頭差點埋到地上給他磕頭賠罪的時候,蘇忘的心裏隻剩“自作孽不可活”六個大字。

鏡子裏是個比櫻桃小丸子還周正的馬桶蓋發型,傻裏呱唧扣在頭頂,喜感十足。

蘇忘忍啊忍,忍得臉都抽筋了才忍住沒有揍那個活頁筆記本一頓,走之前咬牙切齒地丟下話,“別讓我再看到你!”

後來他果然沒再見到過活頁筆記本,就連一起上課的時候都沒見到。

蘇忘專門留心搜索過,發型設計班一群奇裝異服、頭發顏色絢麗的人裏,硬是少了個耳朵上一排小圈圈的人。

雖然想知道那人去了那裏,但也不可能專門去問。

“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嘟囔了一聲,沒幾天就將有關那人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去。

畢竟是不相幹的人。

蘇忘一邊念夜校一邊打工,兩年後畢了業,換過好幾份工作,因為跟學的東西不對口,心裏不喜歡,都做不長。

後來謝爸爸托朋友讓蘇忘進了報業集團做發行。

那也是與設計無關的工作,蘇忘本來想先隨便做段時間,有點錢了再辭職找新的,卻沒想到半年後機緣巧合被調到晨報的美術編輯組,幹起了排版。

排版總算跟設計沾上邊了,蘇忘做了幾周後發現還有些意思。

根據稿件的重要性和字數安排版麵,看似沒有規律,多做幾次卻發現其中卻大有門路。

而剛開始對他來說陌生非常的排版軟件現在漸漸上手,報紙印刷出來的成就感在做發行時也從來沒有體會過。

一幹就是兩年。

日子轉瞬即逝,小小蘇高三複讀了一年,考到東邊的大城市念大學,他們偶爾短信聯係。

謝沐陽大學畢業留在南方給私企打工,據說幹得風生水起。

謝承陽照樣沒有音信,與人間蒸發無異。

又翻過一年,春暖花開之時報業集團旗下某周刊公開招人,蘇忘決定去試試。

晨報美術編輯組的負責人一直很喜歡蘇忘,在得知蘇忘要參加考試後那叫一個矛盾,“小蘇,我舍不得你走啊。”

蘇忘恭敬地說:“老師,我不一定能考上,沒考上我還是跟你幹。”

負責人拍拍他的手,“能考上當然最好,過去了有正式編製,工資待遇都會不一樣,趁年輕,你也積累點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