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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橋————豬神的黃昏

半生橋

我會用半生的時間建一座通向你的心橋,此後的餘生便用來與你一同在橋上看天、看地,看你、看我。

引子

一九九四年夏天。

七月十二日。

他記得很清楚。

那天是個晴天,他和劉思存一起去學校看榜,當看見學校門口的小黑板上寫著的名字下麵又添了幾個新名字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

江雪生,西南工業大學。

那一刻他心裏很平靜,什麼都沒想。好象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考不上對不起老媽,更對不起自己。那麼多些天揮汗如雨的悶在五十幾人的教室裏,忍受著沒有空調的教室,汗味,騷熱。混合著的北方特有的幹燥空氣,讓江雪生的感官和大腦幾乎麻木。每天例行的題海,例行的填鴨,例行的一切一切已經令江雪生對這種日子徹頭徹尾的厭倦了。他象台學習的機器,自動的進行習題和作業的批處理,自動的存貯進中央處理器,等待組合出清的那一天。

然後,那一天終於到來了。然後,那一天終於過去了。

於是,所有的信息在第一時間徹底刪除,不留一點餘跡。還自己一個毫無雜質的腦袋,幹淨,輕鬆。所以他在看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幾乎沒有任何的激動。

劉思存也榜上有名,哈工大,如了他老子的願。

他老子當年是哈工大恢複高考後第一屆畢業生,對母校的那個自豪勁能讓朝鮮人民都覺得自己還不夠愛國。

劉思存跨在自行車上,望著小黑板說,“你進去吧,順便把我的通知書也拿出來。”

“嗯。”江雪生想也沒想就鎖了車子進大門去了,進去了才想起回頭問,“你怎麼不進去?”

“我想抽一口。”言下之意,進去讓老師看見不太好。

“行,你在這兒等著。”

江雪生來到高三辦公室門口,發現原來幾個班主任都在呢。他們六班的班任是個三十多歲的瘦小女人,姓薑。薑老師看見他進來,臉上立刻露出笑容,“噯,你來的正好,咱班就數你的通知書來得最早了。”

江雪生他們班是學年六個班裏成績最差的一個,這次竟然考得還過得去,重本的能走四個人,本科也能走上七八個,餘下的估計就隻能上專科線了。前幾天一直看著別的班主任收通知書,薑老師心裏肯定也挺不好受。

江雪生想著,就說,“薑老師,劉思存也在外麵呢,我連著他的一起拿吧。”

“他怎麼不進來呢?”

“那個……他覺得沒考好,不好意思進來。”他總不能說劉思存想在外麵過煙癮吧?但他忘記他撿了一個最爛的理由……

“他考的很不錯了,理科第一,比最後一次摸擬的成績高了近三十分,連咱們學年的一號種子都給壓下去了。”薑老師好象一點沒有不滿劉思存的過校門而不入,還在為自己教出學校第一名而高興。江雪生忽然有些難過,他知道薑老師的家庭境況很不好,愛人沒工作,公婆有病在床,孩子不到三歲就送去全托。按學校的規定,每個上了重本的,學校會發三千塊錢以茲鼓勵,本科專科也一樣有獎金若幹。可旱地裏長不出水稻子,他們班高一高二都是學年打狼的,所以任憑薑老師天天紮在他們班裏,訓孫子一樣地訓他們,他們班的成績也一直沒什麼大進步。這次考試也一樣,雖然劉思存出人意料地撥了頭籌,可班上幾個一直被看好的同學卻都失了手。

江雪生也算是超常發揮了。填誌願的時候薑老師站在他旁邊看了半天,歎了口氣說,"你還是把專科檔好好填填吧。本科你就不用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