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深意地笑,“看來我得加把勁了,不然我的寶貝外孫得比他小舅舅要大了。”

聞昭一楞,隨即不敢置信地看著秦氏,“母親有喜了?”

秦氏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她撫上小腹,“月份還小,便沒有叫別人知道。”

聞昭知道上一世母親腹中的這個幼弟應當是在去年就懷上了的,不知為何變作了今年這個時候。

不過到底還是來了。

那個最終沒能誕下的孩子,這一世,她終於能看到他的模樣了。

太子順利登基,沒過幾天便收拾好了殘局,並假借清掃的由頭,將藏於紫宸殿的孩子們都放了出來。然而先帝已經入了皇陵,就算發現了這些醃臢事,眾人也沒了討伐的對象。再一回想,先帝駕崩之時太子抱著先帝的屍首那般悲痛欲絕,想來也不願先帝死後再遭人詬病,於是這些人默默嘆了口氣。罷了,遭了罪的人安置好,先帝的罪孽便隨他入土吧。

沒成想,這位新帝竟不留情麵地斥責了躺在皇陵裏頭的先帝,並當廷開了金口,允下“天子與庶民同罪”之諾。

一時間,歷經動蕩的老臣心裏生出了些期許。

新帝改年號為“盛安”,隻願這盛世當真如約到來吧。

盛安元年,新帝大赦天下,開恩科。

今年春闈的時候,阿炳恰好沒了母親,悲痛之下便沒有赴考,幸而先前借宿的男女留下了一大筆銀錢,不然他也沒法將他的老母葬得風風光光。

阿炳攬緊了包袱,行走在喧鬧的街市上。他是京都人,這大概是他為數不多的優勢了,此時坐於茶樓內,周遭大多都是前來赴考的考生,他們瞧著有些舟車勞頓之後的疲累模樣,但隻要一說起京城裏發生的新鮮事便會容光煥發。

對於這些滿腔熱血的考生而言,最崇拜的人非陸相莫屬,甫一想起這陸相與他們一樣從京外而來,歷經了科舉一途一步一步登上宰相之位,他們便覺得下一個宰相也有可能落到自己頭上了。

阿炳對這位未曾謀麵的大人物自然也是滿腔的崇敬,暗暗捏緊了拳頭,他一定要狠狠加把勁,若娘親在天有靈,也會覺得寬慰了。

“你們知道尚書令這個位置有多難得嗎?”一個青衣書生連筷子也放下了,說得麵露紅光,“數十年間無一人能到這個位子上!”

青衣書生邊上一人拍了拍他,“得了得了,我們都曉得,隻是陸相到底拒絕了,委實叫人覺得可惜。”

話畢另一桌便有人笑出聲來,“這你們就不曉得了,陸相是個十足的情種,陸相夫人懷了孩子,他便回去照顧了。”

青衣書生一噎,看向那一桌,見他氣度不凡非富即貴,語氣便稍稍收斂了些,“陸相怎麼可能是這樣不顧正事的人?”

阿炳也跟著看過去,見了那人阿炳頓時怔住了,這人不就是借宿在他家的那個出手大方的官人嗎?!阿炳對這人的印象實在深刻,除了他容貌氣度卓爾不凡之外,當然還因為他留下的銀錢實在太多了,叫他覺得自己應當還回去一些才行。

不過他身上沒帶多少銀兩,阿炳有些懊惱,不過不管怎樣,他都要去道一聲謝才是。畢竟娘親走得那樣風光,墓穴選的是風水最好的地方,棺木也是上好的楠木,就連碑石也是用的頂好的石料。阿炳每每想起這事便感激不已。

阿炳剛起身,便瞧見了那人身邊還坐著一人,方才被擋住了,現在才露出一個側影來。阿炳正覺得有些熟悉,便見那女子側過頭來似嗔似喜地與男子說了句什麼,整張臉落入了阿炳眼底,叫他立時便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