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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名因

初月未及半滿,朦朧灑落一地水般清銀,微微照亮仿若荒蕪卻又生機盎然的庭院,藪蘭、孔雀草、石蕗、磯菊等悄悄綻放在叢生雜草之間。

日漸濕冷的空氣彌漫金木犀的芬芳,香氣薰鬱得讓人覺得似乎連月光都是香的。

博雅和晴明坐在窄廊,二人中間一如往常有酒和下酒菜。

下酒菜是今天博雅陪數名同儕去狩獵時,在森林中摘回的野菇。

雖然同樣身為武將,但他並不喜歡狩獵,用箭或刀殺死柔弱的動物完全不能帶給他樂趣。

回想,他們騎馬鎖定追逐一頭碩美的母鹿,其中一人的箭矢射中母鹿的後腿,

當大家欲上前圍殺它之際,發現一頭幼鹿偎在它身旁驚惶發抖。

他們欣喜同時可抓得幼鹿,笑說今晚可先食幼鹿嫩肉。

母鹿腿雖受傷血流不斷,仍用力踢腿保護其子。

博雅見之不忍,為野鹿母子求情。

由於他言詞慈悲動人,眾人遂也無法動手砍殺母鹿和幼鹿,意興闌珊而去。

所以他沒獵到獵物,而是摘回鮮肥的野菇送給晴明當禮物。

如今,野菇烤得香甜多汁,發出陣陣引人垂涎的食香。

庭院草叢忽發出窸窣聲,好似有什麽東西在草叢中走動。

博雅的注意力被聲音吸引過去。

是鹿。

一隻母鹿帶著一隻小鹿。

他愕訝地揉揉眼睛,雙鹿卻在揉眼的瞬間消失無蹤。

是幻覺嗎?

「博雅,你今天特別安靜。」背倚欄梁的晴明開口,打破沈默許久的寂靜。

「晴明,你有沒有看到?」

「看到什麽?」

「二隻鹿。」

「哦,你是說這二隻?」晴明指指盛裝烤菇的漆盤,盤中繪著一雙栩栩如生的母子鹿。

博雅又是大吃一驚,事情會這麽巧嗎?

該不會他今天去狩獵時,晴明派式神在旁邊「監視」吧?

「博雅真是個好人。」晴明舉杯喝酒,觸碰杯緣的嘴唇未塗胭脂卻十分紅潤,閃爍點點水瀲光芒,白色狩衣都像反射月光似的發著光。

「晴明,你當時果然也在場。」

「因為我想和你在一起呀。」晴明很坦率的承認,直瞅博雅,丹唇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淡哂。

博雅的俊臉登時脹紅,赧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別開頭,想想,他時常會被晴明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期然,一個男人衝進來,穿過庭院,喊著:「宮中有請晴明大人!」

晴明當即斂起柔和的神色,換上平時帶點冷漠的表情。

「滕原,宮中發生何事?」博雅見今夜值班的同事一副緊急的模樣,連忙站起身問。

「博雅,你在剛好,一起回宮吧,皇上出事了!」

「什麽?」博雅大驚,立刻躍下窄廊,回頭對兀自悠然閑坐的晴明說:「晴明,我先回宮了,你也趕快來。」語畢,人就跟著滕原奔開,連鞋都忘了穿。

晴明手指輕揮了下,被遺忘的鞋便不知不覺出現在博雅的腳上。

望著博雅迅速消失在月光下的身影,眉心微摺,飲下最後一口酒低語:「那男人真是殺風景。」

清涼殿燈火通明,倉皇忙碌的人們穿梭來去,數名女禦守在那躺著的男人的身旁,掩麵啜泣。

「皇上遭人刺殺嗎?」博雅著急的問。

「不是,皇上今晚用完禦膳時,看見一張綁在桃枝上的和歌花箋,皇上看完後就暈倒了,禦醫診斷不出皇上有任何染疾。」

「查驗過禦膳嗎?」

「當然,禦膳也無毒,聽說皇上這幾日總睡不安穩,常聽到有人吟唱和歌,所以皇上的昏迷可能和這件事有關,而且……」